日本朝鲜南洋等地的庞大匠户团体,也早就被废除了匠户的身份,回归田里。二十年时间,只怕他们连手艺也忘了。
前几天,训练中有三把五雷神机损坏了,找遍了偌大的北京城,竟然都无人会修,可把连子宁给心疼坏了。为此,那三个弄坏了火铳的冒失鬼被罚了三天的紧闭。
这也是为何明明有五百把五雷神机连子宁只拿出三百把的原因,他总得留一些库存,要不然五百火枪兵训练出来了,到时候火铳坏了,不就白练了
连子宁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多多加派人手,四处寻访,当年几十万的匠户,会打造火铳的有多少
“我还就不信了,大明朝这么多的人才,就挖不出一两个来接下来要加大力度,不但要王大春他们找,还要拜托一些车马店在路上打听,他们接触的人群最杂,理当有些线索。”
连子宁回了府上,进了大厅,琥珀在一边伺候着,赶紧递上手巾把子,连子宁擦了擦脸上的油汗,吩咐道:“待会儿石大柱过来的时候,你告诉他,让他通知所有总旗以上的军官,酉时过府。”
琥珀应了声是,又给他递了一杯酸梅汤过去,连子宁也渴了,咕咚咚喝了两口,放下,接过丝巾擦擦嘴,问道:“林嬷嬷还没回”
琥珀道:“回老爷的话,今儿个怕是回不来了。”
连子宁想了想,道:“去账房拨二百两银子,让人给林嬷嬷送去,告诉她别吝惜钱,买点儿上好的何首乌,应该不难调理过来。”
琥珀抿着唇笑道:“大人当真体恤下人,奴婢这就去。”
疟疾在中国大陆成为不治之症,还需要从外国进口金鸡纳霜来治疗的事实,只存在于那个愚昧落后的辫子王朝,最早不可考,但是至少是在明朝,中医上已经开始用何首乌来治疗疟疾了,效果相当不错。不过何首乌毕竟是贵重物品,等闲人家买不起的。
是夜,连子宁就在府中摆了两桌宴席,把手下的军官们都召集过来。
放眼望去,二十个百户,四个镇抚,全都是自己从辰字所中带出来的老班底。想想初见时候的这些人,石大柱穿着一件占满了油渍的短衣,挥舞着一根枣木棍向自己狠狠砸来;刘良臣在边角掠阵,小眼睛里头闪烁的是奸诈和狡猾;王麻子趁着石大柱上前拼命,把一个女人拖到墙角摁在身下使劲儿的耸动;王大春缩在一边,趁着所有人不注意,从锅里捞出一块儿住得稀烂的狗肉就往嘴里塞
第一八五章威如狱海噤若寒蝉
而现在,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军官,身为人上之人,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已经养出了几分威严和气度,便是穿着便装坐在那里,也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非同常人。几个年轻的都蓄了须,看上去也成熟稳重许多。
连子宁很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这些军官们虽然天天相见,但是也有些日子没有聚在一起了,老弟兄们聚在一块儿,谈谈当初的糗事,哈哈一乐,也是人声快事。席间不断的有人向连子宁敬酒,气氛很是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连子宁看也差不多了,拍了拍手,大伙儿便都住了筷子,看向连子宁那里。
“咱们要打仗了”连子宁看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话,就把大厅中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每个人的眼睛中都有些惊骇,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并非是害怕,事实上,当初他们跟着连子宁出生入死,做的都是足以抄家灭族的大事,胆量早就练出来了,这些日子,身在军营,更是变得铁血。这是每个人正常人在听到让人震惊的消息的时候的本能反应。
连子宁淡淡一笑,敲了敲桌子:“山东民乱的消息,大伙儿都知道吧”
这句话说完,大厅中本来冰冷的气氛顿时又变得松动了一些,不少人脸上都是露出放松的表情,石大柱这大嘴巴哈哈一笑,口无遮拦道:“原来是这事儿啊咱们都听过,不过就是一群乱民而已,咱们朝廷大军过去,还不是摧枯拉朽”
在连子宁锋锐的眼神逼视下,石大柱后面的话生生咽了下去,讪讪一笑。
连子宁扫了众人一眼,问道:“大伙儿都是这么想的”
军官们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
连子宁冷冷一笑,敲了敲桌子,骂道:“一群蠢货”
他环视一圈儿,军官们本能的就低下头,连子宁在他们心中的威严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了,没有一个人敢反驳说话。
“你们知道那些暴民有人数有有多少么知道他们的武器装备如何么知道他们是骑兵还是步兵么知道么”连子宁寒声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儿胡言乱语,断定咱们的对手是一群乌合之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疾言厉色道:“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现在已经不是辰字所的战兵了,你们现在是镇抚,是百户,每个人手底下都有百来个弟兄,你们的任何一个决定,甚至是一言一行,都会对他们造成影响。你们一个错误的决定,要搭上的,就是百人的性命你们,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一番话说得中军官冷汗涔涔而下,刘良臣石大柱为首,呼啦啦的在地上跪倒一片。
连子宁兀自不解气,抄起桌子上的酒杯就扔了下去,砸在地上,碎瓷片儿混合着酒水溅了一地,最前面的刘良臣和石大柱被喷了一头一脸,两人连动都不敢动,任酒水从脸上滚下来。
大厅里针落可闻,甚至都没有一个人敢喘粗气,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噤若寒蝉,他们真是被吓得够呛,自从认识这位大人之后,他似乎还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样陡然间雷霆大怒,真是让人从心底一阵阵的颤抖和恐惧
“记住,武毅军的士兵,不光光是你们的兵,更是老子的兵老子绝对不允许你们,把他们带进死路”连子宁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心中怒火强行给压制了下去,脸上的表情重又恢复了冷静:“都起来吧,好好儿听着”
军官们起身,这一次都是老老实实的坐着,脸上都带上了凝重。
连子宁淡淡道:“咱们面对的,可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由于戴章浦的这一层关系,连子宁对山东白袍义军的事情,知道的格外的多一些。各地的军情第一时间都会报到兵部,而作为兵部左侍郎,实际掌部堂事的戴章浦,这些军情文书他都会着人抄一份儿,送到连子宁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