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皂衣,一身衙门里面捕快的打扮,他闻言大喜,结结实实的又是磕了几个头:“小的谢老爷赏”
“下去吧”桂南林摆摆手,那皂隶起身哈着腰一路退到花厅门口,待要离开又被桂南林叫住了:“唔,下去吩咐一声,以后再收常例钱的时候,酒神楼那儿就免了吧之后再有说书的说这段儿的,一律也都免了。”
“是,老爷,小的醒的”
“王捕头做事倒也得力,倒是个可提拔的”王修同看着自家东翁,笑道。
“嗯”桂南林点点头,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王修同道:“东翁英明,当日做了那决定,虽说会得罪王千户,但是却也全了东翁在士林中的声名,更有一群秀才去为您宣传名声,呵呵,总算是得大于失了。”
桂南林喝了口茶,道:“得罪那王千户又怕什么,本官乃是堂堂正三品顺天府尹,经略京城,他一个小小的千户,在本官眼中真是如猪狗一般。若不是当日怕激起文武之争,本官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嘿,那王千户还敢来跟我递条子,啧啧,果真是赳赳武夫,不自量力啊”
王修同又道:“那,东翁,连子宁,又当如何处置”
“这个”桂南林沉吟不语。
“东翁心中可是仍有芥蒂”王修同察言观色问道。
桂南林点点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而已,当日竟然敢在公堂之上威逼辱骂本官,当真是胆大包天这口气,本官”
王修同捻着山羊胡子呵呵一笑:“东翁啊,这你就着相了”
他侃侃说道:“想那连子宁,不过是区区秀才而已,仗着有点儿机智,又熟读大明律,当日竟然敢在公堂之上那般行径,却还是不自量力。不过,东翁你却是不能对付他的。”他伸出两根手指头:“其一,现在市井之间,他连子宁的声名已经传开,少有人不知他的名气,若是此时对付他,未免有损名望,与大人养望之举不符。其二,说句实话,此次东翁生命大振,说不得还得感谢这连子宁才是,这事儿,明眼人都看的清楚。您若是对付了他,让同僚们怎么看清流如何看未免又有些小人跳出来攻讦东翁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了。”
桂南林点点头:“那依先生之见”
第三十一章两段对话2
王修同心中早有定计,胸有成竹道:“那连子宁是县学痒生,在府尊治下,自然就算是府尊的学生了,而且还要参加应天府的乡试,到时候若是中举,和东翁就有了师徒之宜。我看那连子宁心中颇有丘壑,在公堂之上也能泰然自若,侃侃而谈,是个能成大器的,这几日也差人打探了,说是他的功课那也是极好的,想来中个举人也是不难,而且出身武将世家,也有一手武艺,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出挑儿的人才。这等英武少年,可不多见呐所以,依在下愚见,东翁不如先就认了他这个学生,好结一段善缘,而且既然有了师徒的名分,那东翁想把他搓圆捏扁,还不是手拿把攥的事儿,外人也不能说什么不是东翁大可以拿他出了气儿再说。”
这王修同的提议,也是很符合当时的潮流的,在明朝那个时代,一个秀才和一个官员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是很大,尤其是年轻有为,少而成名的出色秀才中秀才,中举人,中进士,外放做官,步步升迁,这个路子,是每个读书人都走过的,而文官系统之中,尤其注重师徒名分,同年情谊。说句实话,当时的师徒之间的名分的分量,甚至比父子之间还要重得多,座师固然要提携弟子,弟子也要孝敬座师。
有一个身为高官的座师自然是人人都抢的,但是能收到一个好的弟子,对以后的仕途也很有裨益。
王修同如是说,确实也是个老成持国的法子。
不过桂南林想了想,中就是觉得现在连子宁分量尚清,虽说显出了几分本事,但是也终究还是名气小了点儿,便摇摇头道:“这个,还是暂且缓缓吧”
王修同点点头,便也不再多说。
而与此同时,在远离此处的另外一处大宅之中,也是发生着一场私密的对话。
“他,怎么说”
这也是一处宽敞的厅堂,青砖漫地,架梁斗拱,一溜儿紫檀木的椅子摆在两边,正中一架太师椅,后面的屏风上,下山猛虎的图像栩栩如生。厅堂前面,是一片轩敞的庭院,四面贴墙跟子站了一溜儿的士兵,都穿着烂银甲,外面罩着大红色的披风,戴着尖顶的钢盔一簇红缨随风飘扬,每个士兵都是一张冷厉的脸,杀气凛然。单单是看就知道,这些战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了,那等杀气,非是见过血的人是露不出来的。
刚刚说话的人,是一个中年男子,大约有四十来岁,看上去颇有些文秀,眉宇间带着一丝阴翳的感觉,他穿着一身烟青色的道袍,梳着一个懒人髻,一根木钗斜斜的插在头上。背负着双手,站在台阶上,向下面的人问话。
答话的那人甲胄俱全,胸口却是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图案,上面有两把小小的金剑的标志,这是正德帝大改革之后新增加的军中职务识别方式,看职务却是个总旗的,他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千户大人,桂府尊说,那扎子已然是递上去了,现在只怕已经过了内阁之手,到了万岁爷那儿了,现在王全的生死,便是他也控制不了了的。”
“他就这么说的”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脸上却是丝毫未变,淡淡问道。
“小的不敢有丝毫虚言。”那总旗恭敬道。
“你下去吧”中年男子摆摆手,那总旗行了个军礼,甲胄铿锵的退下了。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脸色立即变得狰狞可怖,他咬牙切齿道:“桂南林,你这个老腐儒,把我府上的下人公然处以凌迟之刑,是在打我王某人的脸么还有你,连子宁,连秀才,咱们俩坐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呢真不愧是你死鬼老爹的儿子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当初你父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现在你也和我作对”
想了想,却是也没能想出个能收拾连子宁的法子来。最难办的一点就是他和连子宁文武殊途,若是来硬的话,在京师中公然杀人,谁有这个胆子若是一个不小心,激起了秀才们的激愤把事情闹大了,那就算是自己也不好收场。
京师中,百户不如狗千户遍地走,他这个千户在自己的辖境之中固然是可以一手遮天,作威作福,但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王千户眼睛转了转,伸手招过一名亲兵,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
那亲兵会意,转身离开,王千户看着冷冷一笑:“真当本官奈何不得你么”
连子宁自然还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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