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的样子,很像这安静的山林。所以在这样的月夜下,她这样蹲着的时候,甚至有些像是山林里趁着夜晚才能跑出来的山灵。
安静的,又是干净无邪的。
晏北辰在安夏做完手语后,隔着月光和她对视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后,晏北辰笑了笑,道:“那我找找。”
说罢,晏北辰转过身,真就低头去水里找了起来。
小溪里肯定会是有鱼的。
不会是那种大鱼,而是那种没有拇指长的小鱼。小鱼的颜色像是山石,溪水在凹凸不平的砂砾和山石上流动,形成一道道波纹。有时候,小鱼就隐藏在波纹里,根本不好找。
晏北辰说完去找小鱼后,就低头认真地找了起来。而安夏则抱着双膝蹲在那里,看着晏北辰走在溪水中,找着他的小鱼。
夜里更安静了。溪水的潺潺声已经汇入了月夜的安静里,仿佛也没了声音。只是在这安静之中,偶尔会有晏北辰在水里走动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细微的声响在安夏的耳边,先是越来越远,后来又越来越近,最后直接停在了安夏的身边。
安夏抬头看向了他。
晏北辰的双手对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捧。他手里像是捧着什么,站在了安夏的面前。安夏看到他的这个动作,眼睛动了动,抬手做了句手语。
安夏:抓到了?
晏北辰并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她,笑着道:“你张手。”
听了晏北辰的安排,安夏赶紧将双手对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捧。在她的手做好动作后,晏北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安夏的手心里。
清凉的水从一个掌心到了另外一个掌心,直到最后一滴水也落入安夏的手里,安夏都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这只是一捧水。
安夏:“……”
安夏看着她手里的这捧水,看了有那么一会儿,抬头看向了晏北辰。这时候,她不需要说话,晏北辰就知道她的意思。
安夏:鱼呢。
晏北辰:“没有鱼。”
安夏:“……”
“有星星。”晏北辰说。
晏北辰说完,安夏眸光动了动。
“送你一捧星星。”晏北辰笑起来。
在晏北辰笑起来的时候,安夏也已经低下了头去。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捧水,在她的掌心,水渐渐平静,平静下来后,水面清澈明亮,倒映了漫天的繁星。
安夏看着手里的星星,清凉的溪水像是变热发烫,沿着她的指缝和掌心,浸入她的血液,游走到了她的心脏里。
她的心脏都变得发烫了起来。
安夏低头看着手里的星星,微微发起了呆。
在安夏捧着那捧水的时候,晏北辰也没有再去抓鱼了。他怀疑这里根本就没有鱼,不然他找了那么一会儿,怎么连条鱼影子都没有看到。
鱼其实很好买的,吃的观赏的,肉厚的漂亮的,像是什么鱼都很容易得到。但是溪水里的鱼和那些鱼又不一样,它们好像能带给人更多的快乐。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晏北辰坐在了安夏旁边的一块山石上。他的脚依然踏在溪水里,面朝着安夏的方向坐着,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弯折。他坐在那里,看着安夏捧着他刚才给她的那一捧水发呆。
人的双手即使严丝合缝地对在一起,也永远躲不过无孔不入的水。在他将水放到安夏的手里后,即使小保姆紧张严谨小心地照料着那捧水,然而水还是从她的指缝和她的掌纹间的缝隙悄悄溜走了。
星星像是落在水里的光,伴随着水的流走,它们也一颗一颗地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夏手里的星星一颗都没有了。
即使手里的星星全部流走,安夏对着的掌心依然没有打开。她依然垂眸望着她的掌心,她身体的热度和心脏的跳动,像是一并随着星星流走了。
这是一种不太好的体验。
尤其是你在心里赋予了你手里的东西一定的意义后,眼看着它渐渐消失,你的整颗心也会随着它的消失而失落而失望而感怀。
安夏的神情甚至在手里的水完全消失后,有了一丝丝的变动。她眼睛里的光芒收紧,像是着急要抓着什么一样,伸出手就要去重新抓山石下的溪水。
在她的手伸出去的一刹那,另外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她。
安夏回过了头来。
晏北辰就坐在她的身边,他的身躯即使是坐着也十分高大。他的手在安夏的手落入水中前将她的手抓住了,他的目光却一直流落在她的身上。在安夏看向他时,他冲着她笑了一下。
“星星不见了?”晏北辰看着安夏问。
他问完,安夏的眼睛动了动。
晏北辰看着她笑着,他把安夏的另外一只手也拉了过来,重新让安夏的手变成一捧的动作。
而后,他把自己的手放进安夏的手里,对着安夏笑着道。
“给你一颗大的。”
安夏流失的热量和心跳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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