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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裂碑记 楚国 2290 字 2023-10-05

就在脚边,发出刺鼻腥臭。

这个人仙佛般端雅的面孔底下,根本是个魔鬼

魔鬼也可能被感化为圣徒,也许师父能感化他。

这一掌,应该击下去吗老人的手掌数度举起又放下,火光照耀下,额间渗出了点点汗珠。

终于,老人颓然垂下了手,抱起昏迷不醒的他,脚下幻出清风,电光般奔入无边的夜幕之中。

第一章朱门竞豪奢

清镪数响,两把快剑斗作一处,很快地便分开,持剑两人同时往后跃,倒转剑尖,重新起招。

呼叱一声,剑光挥划,瘦长汉子的剑有如连珠,一步快似一步地逼近中年青衫道士。道士衣袂翩连,镪镪镪地几声,虽连连倒退,却一一接下了剑招。

广阔无比的大厅之上,地面以紫梨木铺成,两旁各有三层座阶,均铺着锦垫,坐满各式衣着的宾客。宾客之中,有的富贵华丽,似乎是贵族显宦;有的儒雅风流,大有名士气概;有的戎装武靠,更有道教、佛教人等。乍看之下,任何人都很难说得出这是个什么样的聚会场所。

两行高阶的前方首座,明珠照壁,罗衣执扇,坐在貂皮铺成的数层华座中的,是个锦衣少年,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容貌端丽,眉宇间有股睥睨高傲的骄气,身边还侍立着几名穿着官袍的护卫。这少年正是安西将军、桂阳公刘义真,他虽然年龄尚幼,已身居显要,手握关中一带的所有兵马调度重权,也是在场最有权势之人。

坐在少年下首的中年人,面目清雅,身穿酱紫色蜀锦宽袍。他望着厅中的剑斗,不安地抬手缓缓抚着须髭,紧盯着面前的激斗。

道士的剑势往上轻挑,便将瘦长汉子直刺而来的势子化去,逼得他回转剑身,再作抢攻。而道士下盘稳固,不疾不徐地或挑或挥,封住了对方的数记快攻,汉子的剑越来越快,座中有些人却已经转过脸,不再看下去,拿起身边紫檀案上的酒盏,悠闲地饮着。

他们已经看出这名瘦长汉子输定了,失去了法度与攻略,剑法再快也不足惧。

刘义真眉间一扬,见瘦长汉子尽是进攻,而道士只是倒退,不由得露出得意之色,更专心地看着厅中的斗剑,忍不住喝了声:

「好个剑骄鹄,英雄也」

刘义真身边几名卫士装扮的汉子跟着喝了几声采,以呼应少年的叫好。

瘦长汉子的剑势虽极快,也自知败象环生,他早已察觉在场群雄态度间的冷淡,都等着看他落败,桂阳公刘义真的这声助威反倒令他脸上闪过一丝羞稔之色,他随即一咬牙,气贯手腕,嗤的一声,挥去的剑发出破空之声,带着白霜霜的剑气,疾刺道士。

道士挥袖迎去,猛烈的剑气刺穿了道士的袍子,而道士已借着迎上前的这一步,将剑逼近了他,点着他的咽喉。

「着」

道士叱道,旋即收剑后跃,将剑尖朝下,双手抱着剑柄对汉子一揖。

瘦长汉子仍持着剑,呆呆地站着,不知是否要结束这一场比试。

刘义真一怔,显然没想到他所看好的剑骄鹄会一招落败,刘义真的神情登时变得十分难看,感到面上无光。那穿着蜀锦酱紫袍的中年人一见到刘义真的神情尴尬,立刻态度自然地笑道:

「呵呵精彩精彩若非剑大侠手下留情,剑只刺穿了衣袖,炅玄子这一臂已经丢了。」

刘义真不悦地冷然问道:「那么是谁胜了」

中年人抚须笑道:「剑大侠的剑先刺穿了炅玄子的衣袖,大家都看见了,自然是剑大侠技高一筹。」

刘义真立刻转怒为喜,道:「炅玄子这道士也有些门道,与剑骄鹄不相上下,只不过稍慢了一点,败得可惜。」

退回右边座阶的炅玄子脸上,微微露出一抹蔑视,也不争辩输赢。在场群雄皆知这只是主人给刘义真面子而缓颊的场面话,也都不以为意。

中年人微笑道:

「刺史说得是。这又是在下输了,来人啊」

一声喝唤,堂外四名家僮,两人抬着一具平几,一共两具,其中一几上堆着几匹缎锦,另一几上则以锈垫衬置着一对玉碗,薄得几乎透明。家僮将两几放在左边座阶下,此地已陈列了七八个放满了财物的几案。

「愿赌服输,刺史,这对玉碗还过得去么」

少年看都不看,傲人地一笑:「长安乃历朝首都,应是人才济济。还有什么高手,尽管请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老夫这回可要输个精光了,我看这些什物,不劳刺史带回,不如在下将府库钥匙,打造一副,送到刺史府上便是。」

少年哈哈大笑,「你怕输光,就叫些厉害的高手出来,别暗藏实力。」

中年人脸上仍带着客套的笑容,但是不少人也看得出来,他此刻心中绝不好受。

他不是爱惜这些财物,五世富豪的云萃,不管长安几度沦于异族,不管战争如何侵凌,他总是能以灵活的手腕居中获利,有如陶朱公般传奇。而他并不以赚钱为唯一的目的,世居长安的云萃总是定期开仓施舍难民,聘用了数十名医者四处免费为人民治病疗伤,与占领长安的朝廷官员疏通打点,好约束官兵不可劫掠某些已经经不起劫掠的地方。

他能做的有限,但已是长安人民所尊敬的富豪;也因此赢得了武林豪杰的交情。

义者不富,这项定律不适用在他身上。

赚取钱财之后,他最想买的东西,就是「义」,他尽量地赚钱好买更多的「义」,能以钱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是他赚钱的目的。

今天这场盛会,也是他散了无数金钱、费了许多人面,才办得起来的一场宴会,本以为可以买到国家之义,却成为这样的场面,怎不教他悲哀。

gu903();自从晋怀帝永嘉以来将近百年,首都西京长安几度失陷于匈奴、羯、鲜卑等异族手里,关中百姓仍以汉人为多,在异族的统治下,不免有抑郁之悲,其中还有不少汉人被迫迁居陇上屯田,离乡背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