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门主也看出余孤天魔功骇人,只得在他气势未满之际先发制人。他自来出手都是满蕴霸气,纯走刚猛的路子,此时这一刀却意象绵绵,似发非发,却似秋江水涨,蓄势无穷。蓦听余孤天吐气开声,声若焦雷,双掌疾分。这一势简之又简,却将仆散腾连绵无尽的刀意尽数破去。仆散腾身子一弹,快如飞猱般绕着余孤天滑开。
余孤天眼芒熠熠,脚下大天罗步如飞赶上,掌影如乱石纷崩,怒潮激涌,飞卷而至。此时他运足大光明天雷术,每道掌影间都夹杂着忽隐忽现的电光,狂荡的掌风更扰得四周火把忽明忽暗。大金群臣、侍卫鼓噪喝彩之声又起,众人初时还是献媚附和居多,但见余孤天攻势如山崩地裂,不由渐渐惊佩,呼喝呐喊之声又大了许多。
激战之中,仆散腾却始终默不作声。他执意要为完颜亮报仇,一改往日的威霸外露,尽敛锋芒,只在余孤天的掌影电芒间飘忽游走。掌上的寒水劲、厚土劲和青木劲连环疾变,全走柔韧劲道,那刚猛的烈火、锐金两劲却一直凝而不发。
此时夜色深沉,广裹的苍穹色如墨玉,点点的莲花云随风荡开,更衬得天心那轮皓月明丽无比。大地上的万千将士却圆睁双眼,只顾痴望着那熊熊的火把光焰下殊死拼争的二人,不住嘶声鼓噪。
四下里山呼般的助威声中,余孤天的攻势越发凌厉,胸内却觉得似要炸开一般难受。他虽在林逸烟门下学艺多年,但若论对上乘武学的融会贯通,还不及身兼多家之长的卓南雁,更遑论与大金第一宗师仆散腾相较。当此之时,余孤天也只剩下了硬拼一途,以三际神魔功的不世绝学硬冲硬打。但那大光明天雷术便如一头难以驾驭的猛虎,让他骑上去便难以下来。他一边要忍受着伤口那蛇咬虎噬般的疼痛,一边还要强运功力,将内力催得更强更猛。许多支火把被他那排山倒海般的罡气震灭,众人又手忙脚乱地点上更多的火把。胆小的文臣不由骇得闭了眼睛,一众武将、侍卫更是看得目眩神驰,心旌摇曳。
余孤天的魔功催到绝顶境界,天人相应,连头顶的月辉都亮得有几分妖异了。仆散腾跟他连交数掌,只觉全身气血如遭雷击火焚,口角不由渗出血丝来,但他生性坚忍,兀自咬牙苦撑。卓南雁见余孤天声势骇人,心底也不由生出一股寒意:“原来这三际神魔功竟有如此威力,怪不得罗老生前曾言,这三际神魔功修到极处,可调动天雷地火伤人于无形。而曲流觞曲大叔死在林逸烟手下,那伤痕如遭雷击,只怕林逸烟比天小弟的魔功又高一重。”忽听完颜婷低声道:“雁哥哥,我好冷”卓南雁见她脸色雪白,在红彤彤的火把光芒下也没有一丝血色,心内更生怜惜,忙将她身上的衣襟裹紧一些。他那身侍卫长袍罩在她身上显得过分的宽大,愈加衬得她楚楚可怜。
“若是小鱼儿胜不了,那便怎样”完颜婷一直凝视着余孤天,幽幽地道,“雁哥哥,那咱们还杀得出去吗”卓南雁胸中一荡,沉声道:“天小弟一定会胜他这便要胜了。”说着悄然踏上两步。
场中两人蛇腾鹤舞,拼杀正紧。余孤天的招势虽然铺天盖地,仆散腾却还抵挡得住,更隐隐看出余孤天已呈盛极而衰之势,只须再斗几十回合,刀霸便有把握反败为胜。激战中余孤天铁掌成爪,连绵抓到。仆散腾脚下飞退,双手如封似闭,这一招守中蕴攻,原是反守为攻的妙招,但不知怎地,他脚下忽地打了个踉跄。这下闪避稍慢,余孤天横扫千军的掌力已压到头顶。仆散腾一声暴喝,迫得双掌骤发,跟余孤天硬对一掌。
只闻如碎金石般的锵然一响,余孤天凛然不动,仆散腾却斜刺里退开数步,横身撞到圈外观战的侍卫身上。但听“哎哟”、“哎呀”一阵哭喊,十余名侍卫被他尽数撞倒,最近的两人更是哭爹喊娘,骨断筋折。仆散腾挣扎着拿桩站稳,却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蜡黄。
原来,适才卓南雁正是觑准时机,屈指弹出一缕指风。若在往常,这一指偷袭自是伤不得刀霸,可此时仆散腾全力应付余孤天,正要反守为攻的紧要关头,猛觉脊背微麻,霎时脚步虚浮,只得跟余孤天硬对一掌。但他背心要穴受袭,内力不畅,此时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好”仆散腾刀子一样的目光倏地扫过卓南雁,又定在了余孤天的脸上,呵呵冷笑,“好手段”心底愤懑失望之下,一口鲜血又涌到了喉头,却被他硬生生咽下。到了此时,他也知再战无益,强抑住翻滚的气血,转身便行。
紫绒军总管纳刺恰好立在仆散腾迎面。他想在新主面前邀宠,本待叱喝仆散腾回转叩拜新君,但一触到仆散腾那凛凛的双眸,心底不知怎地便是一虚,竟讪讪地侧身让开路,任由刀霸大踏步走去。刀霸仆散腾在大金军中威望素著,寻常兵将从来都对他敬畏有加,自然更不敢阻拦。天刀门的弟子佟广等人悄然迎上,护着师尊上了马,扬鞭而去。
望见仆散腾黯然退走,余孤天胸臆中热浪翻滚,忍不住仰天大笑。耶律元宜急忙上前,喜孜孜地道:“陛下神威一展,刀霸束手,当真允文允武,天下无双便请陛下应天顺人,继承大统”说话间向后猛一扬手。耶律王祥点头示意,振臂大喊:“请陛下龙飞宝位,以安军心”适才余孤天激战仆散腾时,耶律元宜早做了安排,远近的兵卒看见耶律王祥挥臂,忙也跟着高呼:“请陛下龙飞宝位,以安军心”
余孤天长吸了一口气,振声喝道:“众卿听真,弑君叛贼完颜亮倒行逆施,已遭天谴,金宋两国仍以相安为要,大军即刻班师回朝”四周兵将听了更是齐声欢呼,若说适才的呼叫是随众而发,此时听得战事已了,可以回乡与家人团聚,不由衷心高喊“万岁”。四下里呼声起伏,渐渐高亢,声震数里。
“父皇,”余孤天鼻尖发酸,眼内热泪盈眶,忍不住仰起头,望着浩瀚深邃的幽蓝沧溟,发出无声的呐喊,“你可看到了吗儿臣终究成了”郭安国觑见他仰天呆愣,只当他依旧矜持,忙抢上前拉住余孤天的手臂,叫道:“请万岁坐上御座,好让咱们行参拜大礼”不由分说,拉着余孤天走向空场当中的龙椅。
适才余孤天大战刀霸,众人的精神全集中在这对龙争虎斗上,此时随着郭安国转回目光,才尽数愣住。却见那龙椅上还坐着一人,正是完颜亮。原来完颜亮虽已身死,到底是一国之君,谁也不敢妄动他的尸身。在有些刺目的火光下,完颜亮僵硬的脸上还凝着一抹笑,正以一种颇为冷漠而又滑稽的眼神审视着他手下的这些芸芸众生。
余孤天的脸色突地变了。不知怎地,他觉得完颜亮正望着自己笑,那笑容中颇有些鄙夷不屑,似乎在嘲笑自己拿他毫无办法。“你这逆贼”余孤天猛觉胸中刚刚强抑住的热血又翻了上来,直撞到他的脑际,心底狂呼起来,“你当自己一死了之,我便奈何你不得吗”身形疾晃,电般欺到龙椅之前,一把揪起完颜亮的尸身。
众人全有些震惊,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时均是仓惶无语。余孤天强运三际神魔功多时,只觉心神冉冉欲腾,说不出得狂躁,铁掌紧抓着完颜亮的脖颈,双眸泛红,脑中交替闪过许多场景,尽是杀人、报仇的血淋淋画面,似乎此时除了鲜血,再没有别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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