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在五通庙内,那白衣人神出鬼没,武功深不可测,却让众人难窥来历。但这时卓南雁听林逸烟这势在必得的一问,脑中灵光乍现,登时明了:“那白衣人虽然身材略瘦,但他这等出神入化的武功,若是施展缩骨术,岂不易如反掌”林逸烟依旧平静如水,怅然道:“自然是本座本座久闻那无极阵中的天罡轮来历非凡,早欲一见。却想不到那价值连城的阵图,竟被你这小子毛手毛脚地给毁去了”卓南雁只觉他那两道目光已化作要把自己吞噬进去的幽潭,急忙凝定心神,呵呵苦笑:“什么天罡轮,那都是南宫家的胡说八道”
“这小子心思狡诈,没几句实话”林逸烟心念一闪,淡淡笑道,“多言无益,本座只得先将你擒下,带着你这活阵图去破阵”
“啪”的一声,林逸烟手中的酒杯霍地碎裂成粉。他的手掌缓缓落下,两人身前的方桌也似沙堆般地坍塌下去。卓南雁心中一凛,斜身退开。
“师父”林霜月知道林逸烟杀心已动,忽觉浑身一阵无力,强撑着奔来,凄声道,“求您放过南雁”林逸烟负手而立,目光牢牢罩在卓南雁身上,淡淡地道:“退下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也该教训一下”卓南雁双眸熠熠跃动,挺胸笑道:“霜月,林教主要指点我几招,这千载难逢之机怎能错过你也不必忧心”
林霜月奔出几步,陡觉一股强大的气劲扑面涌来,便似撞在一面无形无相的墙上一般,寸步难行。她知道这是两人浑身劲气迸发所致,只得凝身站住。虽然卓南雁和林逸烟的语意轻松,但林霜月仍是芳心狂跳,惊急难言。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如同陷身在大浪激流中的一叶小舟上,除了茫然和忧惧,再没有别的。
卓南雁这时的眼中却只有林逸烟。他脸上还挂着淡淡笑意,但忘忧心法已提到极限,身周万物都纳入心底猛听得锵然锐响,威胜神剑挟着悠长的龙吟,竟独自跃出鞘来。这把神剑似乎真有某种灵性,早跟他的心意神气融会一处。长剑出鞘的一瞬,那股夜风陡然大了起来,发出“呜”的一响,湖畔老柳的万千枝条齐齐摇摆起来。
“威胜神剑”林逸烟冷峻的双眸也不禁一缩,低叹道,“不想十余年后,能重睹此剑”他说着缓步踏来,悠然笑道,“你是后生晚辈,我便空手吧你若能接得下五十招,便算明尊对你还有些照顾”
他口中轻描淡写,脚下却一步不停地走来。要知高手对阵,往往先要伫足运功,凝神聚气,从没有林逸烟这般谈笑着漫步走向敌手的。而他这看似优哉游哉地信步踏出,却让卓南雁生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怪异感觉。他明明是循着直线走来,但他的每一举步看上去都似要踏向不同的方位,玄之又玄,却又占尽先机。
“好那晚辈便勉为其难”卓南雁口中嘻笑,心底却生出一股难言的寒意,知道自己绝不能以静待动,便脚踏八卦方位,如飞疾走。
林逸烟笑意不减,仍旧一步步地缓步踏上。但任是卓南雁如何转动游走,看上去林逸烟总是闲庭信步似的向他笔直走去。最可怕的是,林逸烟每个漫不经心的落足,都能锁住卓南雁将要腾娜的方位。
“批亢捣虚,步步为营,先机尽得,不战屈人”林霜月忽地娇笑道,“师尊的锁心步当真精妙莫测啊”她的笑声有些僵硬,却一句话点醒了卓南雁。这时他浑身真气忽聚忽散,胸腔憋闷难言,听了林霜月的话心头一凛:“原来林逸烟施展的是一种抢尽先机的奇妙步法我跟他这么耗下去,实是以短击长”
蓦地他鼓气长啸,腾身跃起,剑吐红芒,轻飘飘地点向林逸烟心口,正是忘忧剑法中的那招“太宗定唐”。那日他以威胜神剑会战南宫参时,忘忧剑法尚且运使不灵,但日久之后,心神早与长剑合一,出剑圆转如意,再无丝毫拘泥淤塞之感。
“好剑法,比之施屠龙也丝毫不差”林逸烟长笑声中,翩然转开。他的步法看似舒缓,却偏偏比长剑快上半分。卓南雁连环三剑刺出,但快如疾风的长剑偏就差着半毫,始终刺他不到。两人在湖畔星驰电走,瞬间便转了一个圈子。卓南雁心头狂喜:“你这么托大,先机全失,必输无疑”心念才动,陡见飞退的林逸烟霍地转过身子,向他微微一笑。本来人在疾奔中转身难之又难,但林逸烟这一回身,偏就毫无凝滞之感,而他胜券在握的诡异笑容和冷森森的眼神更让卓南雁心底生寒。
白影闪处,林逸烟的袍袖已向卓南雁当头拂来。洞庭烟横的首次出手,竟是疾退中转身攻出,当真出人意料。而他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拂,却有种遮天盖日之感,满天的月色和满眼的湖光全都消逝不见,只有这白茫茫的长袖当头罩来。
卓南雁避无可避,疾挥长剑向头顶的长袖刺去。陡闻砰然怪响,如中金石,林逸烟的手指陡地自袖中探出,弹在了剑上。这是内家真气的以硬碰硬,卓南雁浑身气血翻涌,身子借势飞退。林逸烟冷笑声中,双袖狂飞,水银泻地般地扫来。卓南雁的剑上蓦地跃出一股阳刚澎湃的劲道,剑气激涌,招变“周流六虚”,将无孔不入的铁袖尽数荡出。
“补天剑法”林逸烟脸色也不禁微微一变,霍地凝住步子。他疾退中转身,疾进中停步,全是随心如意,看得让人叹为观止。
卓南雁却疾退数丈,才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失传已久的补天剑法正是他的杀手锏,他本想留到最后施出,乘着林逸烟震惊之际一举求胜,哪知数招之间,尽落下风,不得不以此自救。
此刻生死相搏,卓南雁只得尽力摒弃杂念,瞬间心剑合一,笑道:“我是初学乍练,胡乱使上两招,教主就看个热闹吧。”林霜月听他在这关头还敢跟林逸烟嬉皮笑脸,暗自倒为他揪心,黛眉又紧了数分
这时夜风止息,碧波无声,月辉脉脉地洒在宁静的湖水上,万千柳枝重又慵懒地垂下。两人便凝立在清澄的夜宇下,相距十丈,森然对望。
“难得,”林逸烟终于咧嘴一笑,“真是难得”笑容未敛,雄伟的身形便似从地下涌出般突兀地立在卓南雁对面,双袖分从左右缓缓扫来。他这一冲快若疾电,这下双袖合抱,却舒展悠然。极快与极慢,却在他这一下出手中衔接得天衣无缝,最奇妙的是他的双掌从白云舒卷般的大袖中探出,随着起伏抖动的衣褶吞吐不定。
“赤火白莲剑”林霜月不禁惊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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