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没有坐,也没有计较魏延的狂傲怒气,只是抬头观察魏延身后的丹阳兵队伍,发现这些或坐或站的丹阳流氓兵虽然还象之前一样,站没个站样,坐没个坐象,旗帜也是东倒西歪不成体统,可是几乎每一个丹阳流氓兵却都和魏延一样,满身满脸都是鲜血,手里的刀斧枪矛也全都是血淋淋的,不少的刀斧还砍缺了口,砍卷了刃。
还有一些丹阳流氓兵在摇骰子,但是他们已经不是赌钱了,而是赌可以换战功钱粮的敌军人头。曾经亲眼看到过徐州将士诅咒丹阳兵全军覆没的张先,又亲眼看到,几个正在搜俘虏腰包的丹阳流氓兵,为了一个钱袋在俘虏人群里大打出手,可是基层将领不仅不予理睬,溅满鲜血的脸上还尽是笑容,说什么都打死了最好,死光了钱就都是我的了,本可借此机会逃命甚至反抗的荆州俘虏,却全都是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瑟瑟发抖,说什么都不敢生出反抗逃跑的念头。
“伯鸾将军,伯鸾将军。”黄射将军也发现了张绣的到来,赶紧带着哭腔哀求道:“伯銮将军,我是黄射啊,我们在荆州时一起喝过酒,你还记得不?求你替我向魏将军说个情,放我回去吧,只要你们放我回去,你们要什么都行。”
张绣笑了,笑得既是开心又是震惊,向魏延拱手说道:“文长贤弟,我算是服了,三千军队,竟然能干翻黄祖老匹夫的主力,还能阵斩这么多敌人,了不起!了不起!”
“这算什么?”喜欢听奉承话的魏延终于露出了点笑容,拿起手里的金盔笑道:“如果运气稍微好点,黄祖老匹夫的脑袋我都拿下了,可惜点背,第一刀被黄老儿躲了,只砍下了他的金盔,第二刀……。”
说到这,魏延踢了面前的黄射一脚,怒道:“就是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儿,当时吃错了药冲上来救黄祖老儿,结果我倒是一刀背把他砸下马了,黄祖老儿却乘机跑了!小王八羔子,坏我大功!”
黄射被踢得惨叫,可是又不敢反抗,只是哭泣着哀求道:“魏将军,魏将军,魏将军饶命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一支队伍里的人啊,当年如果不是我,你也没有今天啊。”
“这倒也是。”魏延笑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我这个只带五支不满编队的都伯。那有机会象现在一样统率千军万马?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只会把你带回去献给主公,请主公处置。”
“谢魏将军,谢魏将军。”黄射磕头如捣蒜,又战战兢兢的哀求道:“魏将军,伯鸾将军,如果陶太尉要把我推出辕门斩首示众,求你们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千万要替我求求情。哦,对了,请你们记得提醒一下陶太尉,我那个堂妹还在荆州,他可以拿我去换我堂妹。”
在场众人都知道魏延和黄射的过去。知道魏延是陶副主任用抓到的黄射从荆州军队伍里换来的,这会再听到黄射这番言语,当然都是哄堂大笑,还有不少的丹阳流氓兵吹起了口哨,说一些下流话过过嘴瘾。站着魏延身后的一名丹阳兵笑得最是大声,还一边笑一边从嘴里笑出了鲜血,然后大笑着摔在了地上。旁边的同伴上来搀扶时,肋骨断了好几根的这名丹阳兵却推开同伴,挣扎着一边坚持自己站起,一边骂道:“滚。老子没死,别以为搀了老子,欠老子的一百五十钱就可以赖帐了。”
“狗日的,好心没好报。”同伴回骂。“老子今天砍了五颗人头,一百五十钱回去领了赏就还你。老子搀你。是听说你有个妹子,马上就十五了,所以大舅子,你千万要撑住啊,起码等把妹子嫁给了我,你再去死我就绝不拦着……。”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阵狂笑与打骂,打人者因为伤势太重重新倒地,被未来的妹夫和另一名同伴抬了下去抢救,但笑声与怒骂声却还在场中回荡。听到这猥琐下流到了极点的笑骂声,名门世家出身的黄射将军是不敢流露出半点反感,张绣和雷叙等新降将领也不敢再流露半点的轻视鄙夷,只是一起在心里恍然大悟,“难怪主公会这么宠着这支队伍。”
震惊与钦佩过后,张绣主动向魏延说道:“文长将军,你的队伍有些疲惫了,请你掠阵,我去替你攻营,看看能不能乘着敌人已经被你杀破了胆的机会,一鼓作气拿下黄祖老匹夫的大营。”
“好。”魏延点头,又随口说道:“小心点,弓箭很多,荆州兵擅长水战常用弓箭,在弓箭方面有点本事。”
“想不到文长将军也会关心别人。”对魏延最初印象其实非常不好的张绣一笑,这才下去组织队伍强攻黄祖大营,并暗中给自己的亲信嫡系下令,要求他们务必奋勇作战,绝不能被丹阳兵给小觑了。
接下来的强攻敌营战斗中,已经被丹阳兵震撼到了张绣队伍确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顾一切卖力攻打黄祖大营,两度冲到了黄祖大营的栅栏旁边,但就象魏延说的一样,荆州大营里的弓箭确实猛烈,加上已经无路可退的荆州军拼死守营,张绣的队伍最终还是被迫放弃了毫无作用的强行攻营,在下午十分与魏延队伍一起撤回了徐州大营。
尽管最终没能乘势拿下黄祖大营,但这一战下来,魏延队伍还是让黄祖和蒯越等人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徐州军队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数年内吞并五州之地,绝对不是完全只靠阴谋诡计和袁曹两军的互相削弱,徐州军队里,也不是只有着君子军这么一支揍遍周边无敌手的天下雄师,也让黄祖和蒯越等人彻底看清了自军与徐州百战精兵战斗力之间的巨大差距。所以好不容易熬到了魏延和张绣退兵后,惊魂未定的黄祖和蒯越只是急匆匆的稍做商议,马上就决定放弃博望小城,连夜退过淯水返回宛城,到河流众多又航运发达的宛城防线去抵挡徐州军南下。
托背靠淯水之福,荆州军的撤退十分迅速,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全数退过了淯水,还转移走了大部分的粮草辎重,陶副主任得到消息急派许褚率军追杀时,荆州军已经基本撤退完毕,还捣毁了桥梁和转移了渡船,使得许褚队伍只能是望河兴叹。陶副主任闻报倒也有些佩服黄祖和蒯越的当机立断,然后也没有命令许褚立即渡河追击,只是让许褚接管博望城池,搭建渡河桥梁,又调动大批辅兵队伍,拓展加快博望东北一带的狭窄山道,以便大军南下通过。
对于陶副主任步步为营的稳重策略,徐州军队里也有一些人大惑不解,至少颇有主张又急于在家乡人面前露脸的魏延,就逮到了机会向陶副主任问道:“主公,延随你也有六七年了,在末将印象中,主公你在攻城掠地时,用兵一向是喜欢兵贵神速,进兵十分果断,但是这一次主公南征荆州,为何一反常态,每日进兵不到四十里就算了,还有闲心修缮拓宽道路?”
“拓宽道路是为了方便将来运输粮草,也顺便造福附近百姓。”陶副主任对魏延倒也没有隐瞒,解释道:“至于进兵速度缓慢嘛,是因为我要给那些参与会盟的诸侯留下反应时间,让他们可以确认是我亲征荆州,坚定他们的动手决心,给我们可乘之机。”
“决定他们的动手决心?给我们可乘之机?”魏延盘算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过来,忙道:“主公,莫非我们的重点还是在北线,南线不过是虚张声势,引诱袁谭和袁尚兄弟乘机手足相残,等到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立即回师北线,乘乱取利?”
见陶副主任微笑点头,还夸奖自己是徐州武将中在战略上最能动脑子的大将,魏延暗暗得意之余,难免也有些失望,苦笑说道:“这么说来,末将这次随主公南征,是连回义阳老家风光一把的机会都难有了。”
“文长这次作战如此卖力,原来是想尽快回去衣锦还乡啊。”陶副主任大笑,然后又说道:“不过文长也别泄气,且不说日后你必然会有衣锦还乡的机会,就是这一次也未必没有。我军的战略重点是在北线不假,但如果袁谭和袁尚能够沉得住气,或者真的齐心协力共守三州,那我军这一次的南征,也大可以随时化虚为实,直接打进襄阳夺下荆州,然后再图北线。”
“是吗?”魏延又重新兴奋了起来,忙道:“主公,既然如此,主公大可率领主力缓缓而行,末将斗胆请令担任先锋,率一军先去攻打宛城,尽快消灭刘表的北线主力,以便我军随时化虚为实攻取荆州,掌握南线战事的主动权。”
“想当先锋?当然可以。”陶副主任笑笑点头,又道:“但也不必急于一时和过于轻敌,不管怎么说,黄祖在宛城一带还有三四万的兵力,单靠你一支偏师很难拿下,还是等我们疏通了道路,一起南下去取宛城,到时候我让你当先锋,如果黄祖还有胆量和你野战,你就又有露脸的机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