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百晓哈哈大笑,道:“我哪里编得出来”安昭熟知诗文,插言道:“七哥,朱老前辈唱的是曹孟德的短歌行。曹孟德一生英雄,但年近老迈,仍未能一统天下。他感叹人生短促,壮志难酬,诗中求贤若渴之情,溢于字里行间。”她恼朱百晓口气中的小瞧意味,道:“我也唱一曲听听,瞧朱老前辈识得不”唱道:“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朱百晓听完,半晌不语,良久道:“这是哪个古人作的”安昭笑道:“这可不是古人作的,这是当朝杜甫先生所作,诗名为登高。”朱百晓慨叹道:“这人我听说过,有如此才情,却潦倒到无钱沽酒。我朱百晓若遇上他,管保请他大醉三日。”安昭嘻嘻道:“杜甫先生号称诗圣,却因不会武功,就抢不来酒喝。像朱老前辈一样的身手,可又不一定就能做出诗来。”
朱百晓不理会她的讥讽,捧着酒坛大饮。安昭微笑不语,忽听莫之扬喃喃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安昭道:“七哥,你怎么了”莫之扬似未听见,两眼发直,仍旧念念叨叨。夜色虽黑,却可以看见他双瞳亮闪闪的,恰似两粒寒星。安昭见他忽然中了邪一般,摇他肩膀又叫道:“七哥,七哥。”莫之扬转脸看着她,喃喃念道:“自古英雄寂寞苦,廿七剑招谁不负古松由来高而谦,可惜绝峰独此树。是了,是了”脸显狂喜之色。安昭吓得失色道:“七哥,你怎么啦”
朱百晓道:“你念的这首诗倒不坏。可惜绝峰独此树,嘿嘿,好大的口气。”莫之扬忽然纵声狂笑,双手挥舞。朱百晓愕然道:“师侄果然不胜酒力,竟然醉了。”接过马缰,拉住莫之扬后腰,想让他到车厢中歇息。未料莫之扬挥臂一格,力道大得异乎寻常,朱百晓手臂被他弹开,“咦”了一声。莫之扬哈哈狂笑声中,跃下车去,对准路旁一棵海碗粗细的槐树猛击一掌,那槐树“喀喇喇”折断。槐树质地坚密,甚是结实,朱百晓见状大吃一惊,心想:“这槐树我也不能一掌击断。怎的师侄陡然生出了神力”
安昭惊呼一声,跳下车去,道:“七哥,七哥”伸手欲拉他衣袖,莫之扬停住狂笑,双目炯炯发光,安昭只在上官云霞那儿见过“猫目功”,见他也有此异状,不禁慌了,柔声道:“七哥,你不舒服么”莫之扬呆呆望着她,忽然流下泪来,道:“我以为自己学会了潇湘剑法,谁知全错啦”抱住安昭,哇哇大哭。安昭吓得流下泪来,好言劝道:“没事,没事。”莫之扬怒道:“什么没事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自古英雄寂寞苦,是我这样子么”一掌推在安昭身上,安昭身不由己跌出去,急道:“朱老前辈快帮帮我”
朱百晓摇头叹气,苦笑道:“我这师侄不但酒量小,人也没出息得很。罢了,罢了”顺手捏了一粒卤水花生扔进口中,上到前来。莫之扬道:“潇湘剑法,不同凡响。”以掌作剑,斜削朱百晓右颈。朱百晓绕到他身后,啪啪数指,点了他穴道,扔上车去。莫之扬大声呼喝,倒在车厢中再也不动了,安昭见他脸上神情依旧傻呆呆的,不由急得大哭起来。
莫之扬浑不知这些,仍旧念叨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似是一刹那间,他什么全不记得了。朱百晓驾着车走了一程,不由烦躁起来,大声道:“罢了,罢了”安昭道:“朱老前辈,你说什么”朱百晓道:“本来以为这小子有了点名气,肯定有些本事,谁知他如此不中用,我还用寻他助拳么”安昭擦擦眼泪,道:“朱老前辈,他的剑法本来不错,肖不凡、盛君良、叶拚都不是他的对手,说他不中用,却不对了。”朱百晓笑道:“你这女娃儿恁也敢吹,凭他这两下子,怎能与肖不凡、叶拚为敌”安昭道:“晚辈说的是真的。”朱百晓道:“是真的么哈哈哈。”虽在发笑,内心却充满忧愁,寻思:“实指望这师侄能在我与侯师弟点拨之下,勉强打得过那人,哪料竟然如此没用”又想:“他方才一掌打断槐树,掌力惊人至极,恐怕我也难以接下,何以他与我动手之时,内力却十分弱”
莫之扬躺在车中,脑海中一片混乱。原来当日百草和尚给安昭疗毒,想出一个“煮骨”之法,莫之扬当了三天三夜的药引子,这期间他须以“两仪心经”催动阴阳二气,以保自己与安昭不为药汤煎伤。三日三夜发动内力,耗费真元何其多莫之扬纵然机缘巧合,练就旷世内功,也吃之不消。百草和尚精于医道,只是忘了嘱咐“药引子”静补养气。莫之扬此后再未与高手交过锋,以他剑法之高,寻常江湖客自然数招就了结,但遇到朱百晓这等的顶尖好手,仅以剑法之妙,而无内力辅佐,则不可能取胜。因此朱百晓看了他剑法后叹他“未通剑法中的精义”。
适才朱百晓酒兴激发豪情,击掌作拍唱了一段曹操的短歌行,诗中有两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莫之扬败在他手中,正苦苦思索潇湘剑法,蓦然听到这两招剑法名称,再听安昭解释这两句话的由来,不由得心神受震,眼前忽然见到曹操对酒当歌,又忽然见到潇湘子仗剑长啸,竟忘了现下情境。潇湘剑法要旨在于“意气剑力神”五军会元,可这五军何等难以“会元”,他心神既迷,五军顿乱,丹田内一股逆气涌上,终至出现了癫狂之态。此时他躺在车中,穴道被点,心中想的,还是那套剑法,一会儿觉得隐隐约约明白了剑法中的精义,一会儿又觉得茫然无绪,忽喜忽悲,灵魂似已出窍。不一会儿,又沉沉熟睡。梦中见到一个疯癫老者,哈哈笑道:“再接大爷三招”乃是叶拚。莫之扬拜道:“叶大爷,不打了,二师叔说我未通剑法精义,我还要苦练十年,到时再请你指点”叶拚笑道:“你搞什么虚套我本以为天下只有我一人会锤中夹掌,没想到你小子会剑里缠拳。来来,看招”一锤打过来。莫之扬不得不接招,退步侧身躲过他铁锤,挥剑刺他膻中。
蓦然一个中年剑士伸出两根指头,夹住了他的剑尖。莫之扬惊道:“足下是谁”那中年剑士微笑道:“你使的剑法是我创的,却不认得我么可是你使出来全错啦,看清楚了”舞出一路剑法来。只见剑法忽疾忽徐,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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