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菀坐在自己车上,心中若有所思,看起来这个巧儿,竟然也有些古怪。
不然也不会谭家一离开泥潭,就先将这个丫鬟处置了。
蒋明菀想了想,许久又轻声一笑,算了,索性是旁人家的事儿,又与她何干呢?
等到回了家,蒋明菀也把今儿的事儿说给了徐中行听,徐中行倒是表现的十分淡定,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能把谭岑逼到这个地步,想来京里那些人也是下了不少苦功的,一个丫鬟不过是小意思。”
说完这话他又顿了顿,笑着看向蒋明菀:“不过我倒是觉得谭大人的这番行事有些不妥,无论是什么情形,总归不该如此瞒着谭夫人,如此虽然事情成了,可是夫妻之前的情分却到底不复以往。”
蒋明菀听到这话忍不住失笑:“老爷如今倒是敢大言不惭,当年你事事都瞒着我的时候,却怎么不想着这句话。”
一说这话,徐中行立刻气短,急忙走上前来赔罪:“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好,夫人就原谅我吧。”
蒋明菀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点了点他的额头,轻声道:“那就要看老爷日后的表现了。”
夫妻俩说说笑笑好一会儿,气氛也比之前温情了许多。
之后广宁府便安定了下来,没了布政使府上的热闹看,大家一时半会的,倒是都有些乏味起来。
很快就到了年跟前,大家伙也就没心情再去关注旁的事儿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着过年了。
蒋明菀一边准备送往京城和鲁地的年礼,一边念叨着在京中的长子和长女。
“也不知道扬哥儿是过完年之后回鲁地还是年前就回去了,我想给他捎些衣裳,倒是不知道送到哪儿去。”
徐中行听到这话顿了顿道:“干脆两下都送些,索性也不缺这点东西。”
蒋明菀听到这话忍不住一笑:“老爷的口气倒是越来越大了。”
徐中行看了她一眼:“若是我做官连妻儿子女的衣食都保证不了,那这官当得也没意思,我也不必想着救济天下苍生百姓了。”
蒋明菀一听这话倒是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徐中行竟然还有这样的志愿。
可是想想也是,前一世的徐中行,在扳倒袁成壁之后,又何尝不是为了这个目标宵衣旰食呢?
想着这些,蒋明菀看着徐中行的目光也越发柔和了,她轻声道:“老爷定能实现自己的志愿的。”
徐中行却是一笑:“实现如此宏愿我却不敢保证,若是能做到一两分,便也不负此生了。”
蒋明菀抿了抿唇,心中却是轻叹一声,她上一世,到底是没有看到最后,也不知徐中行到底有没有实现自己的志愿。
这一年的年节过得格外凄冷,徐家一家六口,如今却只剩下四个人,便是连往年最活泼的擢哥儿,此时也显得蔫巴巴的,他蹭到蒋明菀跟前,扯着蒋明菀的袖子耍赖。
“母亲,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蒋明菀摸了摸小儿子的脑袋,柔声道:“等秋闱过了就回来了。”
擢哥儿撇了撇嘴:“那不是还有一年,大哥真坏,自己出去玩也不带我,一点也不兄友弟恭。”
蒋明菀失笑:“你学会了一个词竟就如此瞎用,你大哥回乡考试,那是正经事儿,哪里能带着你回去呢?而且你若是回去了,也见不着我与你父亲了,难道你不会想我和你父亲?”
擢哥儿一时间被这话给难住了,沉默了许久才道:“嘿嘿,到时候您和父亲和我们一起回去不就成了?咱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一边的芷姐儿听到这话也应和:“再去京里接了大姐姐!”
擢哥儿一听这话也很赞同:“对,去接大姐姐!虽然大姐夫力气很大,但是我们带着张叔去,一定能把大姐姐抢回来!”
看着这一对宝贝儿女,蒋明菀心里原本的那点失落顿时消散,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一边的徐中行也走上前来,轻轻的握住了妻子的手,低声道:“总会见着的,别担心。”
蒋明菀侧头去看他,却见他一脸柔和的望着自己,蒋明菀心弦微动,他总是这样懂自己,总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想到这儿,蒋明菀的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来。
过完年节之后,江北很快又恢复了繁华,毕竟此处也是通衢重镇,哪怕是年节,也挡不住南来北往的客商。
而蒋明晚在出了正月之后,也闲了起来,每日不是在家看看书,就是出去参加参加花宴,和那些夫人们交际交际。
在这个过程中,蒋明菀明显能察觉出,谭夫人唐氏的精神头一日好似一日,仿佛之前谭家的那点阴霾已经完全散了。
旁人看着也很惊奇,这世上只听过误入歧途越陷越深的,浪子回头的戏码却只在戏文上见过,没成想还真在现实里让她们见了一回。
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打听,也不知道谭夫人是用了什么手段,这才将谭大人的心又栓了回来。
一开始这个话题还算正常,大家也只是开开玩笑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竟有人说,谭夫人是请了白云庵的一尊菩萨回府,这才让谭大人勘破迷障,浪子回头。
蒋明菀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只觉得好笑,并不当真,但是后来事情的发展却一点一点诡异了起来,竟真的有人去了白云庵请菩萨。
蒋明菀听到这个,忍不住皱起了眉,这又是什么发展。
后来她找了人打听那个尼姑庵,这才知道,原来白云庵的主持,是广宁府以为十分有声望的女尼,以往常常进出高官府邸讲经,而且她还会看病,尤其擅长妇人病,很受女眷们的欢迎。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打从去年开始,这个智云女尼就开始深居简出,对外的说法是要认真参研佛法,但是内里到底是因为什么,却没人知道。
而就在一年多后的今天,这个白云庵竟然又借着谭夫人的这股东风,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蒋明菀下意识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大对头,有次宴会上就试探着问了唐氏一回。
没想到唐氏听了之后也很懊恼,咬着唇道:“也不知是谁传出了这样的无稽之谈,若是那些夫人们真的受了骗,那岂非是我的罪过。”
蒋明菀看着唐氏的神色,便知道此时果真与她无关,心中也松了口气,笑着道:“夫人不必担忧,等到下次宴会,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澄清一次便好,日后再不管发生何事,那便再与夫人无关。”
唐氏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忧虑道:“可是那些受了骗的人,又该如何?”
蒋明菀没想到唐氏竟然还是一副菩萨心肠,她笑了笑道:“夫人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至于之后如何,端看她们自己的选择了,夫人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