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不是什么美味佳肴,而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蛋,比驼鸟蛋还要大四倍,约有半截埋在泥土中,散发出阵阵薰人欲醉的香气。
更令我惊奇的是这只大蛋不时变幻着色彩,黄、紫、蓝、青、橙红、碧绿、乳白奇光异彩,目不暇接。
这是什么蛋,如何这般怪异
我驻足呆看了好半天,转身想走,可脚下丝毫不见移动,我的心已被这股香气深深吸引了。
我瞪着这只大蛋,心中终于浮现出一个念头:“鸡蛋、鸭蛋、鹅蛋、鸟蛋,都能够食用,这只蛋想必也可吃,不过,它是生的,生的又如何只要能充饥就行了。”
我实在太饿了,已经饥不择食,只想吃点东西,好有力气逃跑。
我走上前去,把大蛋拔出来,屈起手指,向着蛋壳敲去。
蛋壳纹丝未动。
我想:“这只蛋怪模怪样,蛋壳也比寻常的禽蛋坚硬得多了。”
我又挥起拳头,猛力击下。
大蛋晃了一晃,仍未被敲破。
我饿得眼冒金星,心头火起,奋力一脚踢去。
“卜”
蛋壳终于碎了。
奇香扑鼻袭来,险把我“香”倒。
大蛋的形状、色彩虽奇怪极了,里面却和寻常鸡蛋没有什么区别,有蛋白、蛋黄
我俯上前去,张口猛吮。
一口下肚,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熨过了,舒服得欲仙欲死,每一根毛孔都似充盈着香气。
“唏哩呼噜”,我状如饕餮,好似喝稀饭一般,工夫不大,便把蛋壳里的所有东西吃得干干净净。
我感觉肚子被撑得饱饱的,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正欲拔足行走,身后传来一声惊恐而又愤怒的怪叫。
我吓了一跳,循声一瞧,但见一只奇大的怪鸟自高空疾飞过来,模样和绣在第五乘驾黄袍上的鸩鸟一模一样,不由心中大骇:“难道这是鸩鸟”
我欲待逃跑,全身上下已丝毫动弹不得,头发、寒毛一根根直竖起来,嘴里也发不出一点声息,就此失去了思维,什么也不晓得了。
鸩鸟身在半空,瞧见那只大蛋已只剩下了空空的蛋壳,凄厉地鸣叫着,双翅疯狂地扑动,刮起阵阵飙风,泥土纷扬,碎石飞溅。
我立足不定,扑通摔倒,听声音竟似一具被冰冻起来的尸体倒了下去。
幸好我人事不知,要不然,心胆都得被吓破了。
鸩鸟疾飞下来,围着蛋壳,愤怒若狂,连转了数转,目中电芒剧增,陡然长长的一声哀鸣,眼里已流下泪来。
沧海桑田,世事无常,约在四十亿年前,即太古宙时期,地球上便有无数只身具奇毒的鸩鸟。
其时,地球尚形成不过数亿年,绝大多数有生命的东西都没有出现,但鸩鸟却能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来,可见它生命力之顽强。
但到了二十五亿年前元古宙时期,鸩鸟因互相残杀,数量锐减,对地球的毒害随之减弱,使得藻类和细菌开始繁盛,软躯体的无脊椎动物开始出现。
约在两亿年前,即中生代时期,脊椎动物大大发展,特别是爬行动物,分布在水中、陆地和空中,鸩鸟最强大的敌人恐龙也随之出现。
恐龙种类繁多,体型各异,最令鸩鸟忌惮的是一种大毒龙,重达二三十万斤,长达百余丈,极为凶猛。
鸩鸟、恐龙展开了长达一亿多年的厮杀恶战。
到了中生代晚期,恐龙全部绝迹,鸩鸟却仅有数只活了下来。
鸩鸟的寿命一般在三百年左右,说来也奇怪,每当它们要死亡时,便会产蛋,从蛋里孵出来的不是运日,便是阴谐,得以传宗接代。
鸩鸟行踪不定,能够亲眼目睹的人少之又少,但它们确实存在着,却是不争的事实,否则兽国中人便不会对之敬若神灵了。
当鸩鸟产蛋时,身体中的剧毒几乎全部传入蛋中,当另一只鸩鸟出世,体内便承接了上一代的剧毒,再加上自身不断捕食毒物,更是毒上加毒,奇毒无比。
不可思议的是鸩鸟蛋却奇香无比,正所谓烈酒最香,毒花最美。
我看到的这只鸩鸟自知不久于世,便鬼使神差地来到无人岛产蛋。
蛋产下后,它觉得饥饿,便潜入海中饱食了一条鲨鱼,待得上岸,方才嗅到大大有异于鸩鸟蛋完好无缺时的香气,急忙飞来,确知鸩鸟蛋已被我误食。
若在平日,鸩鸟蛋稍有异香,鸩鸟便会警觉,可惜鸩鸟产蛋之后,便如一个绝顶高手与另一个绝顶高手恶战之后,功力消耗殆尽,诸多功能丧失或减弱,以致我有时间饱餐鸩鸟蛋。
对它来说,那只蛋便是它的生命,它的魂魄,没有了蛋,便等于没有了下一代,你叫它如何不急怒攻心
鸩鸟陡然长声厉鸣,猛然跃起,钢喙照准我咽喉猛啄下来。
“当”,我浑然无事,鸩鸟却痛叫一声,长喙尖端竟被震得弯曲了。
本来以鸩鸟钢喙之硬,纵是钢铁也可一啄而穿,可是我误食鸩鸟蛋,等于体内聚集了一亿多年的鸩鸟剧毒,实是惊世骇俗、非同小可,所以我已经变成从古至今第一大毒人,全身每一个地方都被毒僵,奇硬无比。
试想“功力”大减后的鸩鸟如何禁受得起
鸩鸟偏不信这个邪,用尽全身之力,又朝我身上啄了三下。
三啄之后,它那长达两尺的钢喙已完全弯曲。
更使得鸩鸟惊怒的是我身上的毒气愈来愈重,它渐渐抵受不住,一步步向后退。
鸩鸟绝望、愤怒已到了无言复加的地步,倏地冲天而起,然后一头猛栽下来。
它自尽了
这时,深海中一个人头冒了上来,赫然是古精灵。
三天前,无情先生、甲生逃得最快,乘船逃去,她却心悬我的安危,不愿离去,便潜入海中。
古精灵水性奇佳,游动起来,灵动之极,即使遇上凶猛的鲸鲨也丝毫不惧。
她饿了,便生食鱼虾,有时潜至岛岸,探出头来,只觉毒气太重,实在没办法上岛岸,只得暂且忍耐。
现在,她感觉毒气减弱许多,便奋力游动,身似箭矢,待到了岛上。
一阵阵如雷鸣、似潮水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几天,古精灵痛定思痛,即使在大海里,也没忘了苦练,功力大有进境,虽未全部恢复,但已相差无几。
她展开异力,心灵便如一双眼睛,不住扩展、搜索,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我。
此刻的我全身漆黑发亮,不问可知我已经变成了毒人,衣裤鞋袜都腐烂无存,赤身裸体,要有多丑便有多丑,但更多的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