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怕了这行动力惊人的疯女人,出乎意料的是,冷清秋没再动手,她嫌弃的看了对面床铺一眼,然后翻身坐起。
“名字”
“啊”
冷清秋用大拇指揉揉太阳穴,不耐道:“你叫什么名字”
确定她没有动手的意图,青年这才放开环抱的双手,谄媚道:“张耀君,我叫张耀君,小妞你叫啥名”
他就是随口一问,压根没指望回答,谁知那疯女人竟开口了,那声音冷淡中带了丝丝慵懒:“冷清秋。”
这姓真贴切
他没敢说实话,反倒嘿嘿假笑两声:“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能落清秋节好名字”可惜糟蹋了
冷清秋看着他眼珠子打转就知道小子在编排她,她并没拿这说事,而是问了几个问题。瞧那小子二世祖混账样,去广州要么回家要么求学,甭管哪种,他对广州的了解总比自己多些。
常识补充完毕,冷清秋这才随口问道:“你去广州上学”
“啊的确是,只是学校有些特殊”张耀君笑得更灿烂,隐约还夹杂着得意,“我上的是军校,可不是普通大学。”
冷清秋再次揉捏起太阳穴。
“羡慕吗嫉妒吗知道小爷天纵奇才还不好好巴结我”
坐个火车也能遇上这样的二货,冷清秋“深情”凝他一眼,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活脱脱找死的节奏
广州就只有那么一所军校而已,冷清秋就是去那儿应聘就职的。
张耀君是个自来熟,记吃不记打的。一来二去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用冷清秋询问什么他将自个儿知道的通通说了出来。有个话篓子在旁边,时间过得也快,第三日,火车进入重庆地界,检票员挨个查了一遍,又随口问了名字,听她报出“冷清秋”对方挑眉,上下看了两眼。
的确如陈老板所说,是个身量矮小的黑妞。
“冷小姐请跟我走一趟,陈先生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小青年是重要配角,嗯。
、022
冷清秋有意藏拙,粮行陈老板又带了有色眼镜,是以,他们第二次见面依然平淡。
“七少爷对冷小姐真是宠溺非常。”陆军军官学校可是广州政府下设重要机构,与北洋军阀南北对立。眼看国内局势趋于动乱,金燕西竟然敢将他包养的女学生送去敌军大本营。
这委实让人费解。
作为一名商人,陈老板很懂交际经,他有许多疑惑,却没有直接问出来,反倒耐着性子对冷清秋这样的平凡女学生大肆恭维。
若真是普通人,听到这话保准飘飘然,冷清秋自在的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动作优雅的进食。哦,对了,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几节头等车厢中间的豪华餐厅,财大气粗的陈老板买了两人份自助西餐,他原本怀揣着看笑话的心思,黑妞真是金燕西包养的就她的品相得有多重的口味才吃得下去
陈先生笃定冷清秋不懂西餐礼仪,事实上,冷清秋的确不懂。她没有模仿学习正规的搭配方法,而是以最舒服的姿态挑选食物。全然忽视了富商阔太们嘲讽的目光。
香肠、奶酪、焗鱼排,美味的蘑菇汤
将嘴里咀嚼的食物吞下去之后,冷清秋这才抬头正视富商陈。
“想知道七少爷的想法你可以亲自去问他,比起这个,陈老板真是好人,午餐十分丰盛。”
那位本就抱着套话的心思,对于这样的回答自然不满,他放下手中刀叉,又抛出新的问题:“留在北平不是很好南边可不安宁,你这身板想进黄埔军校恐怕”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呀,黑妞也去黄埔军校竟还瞒着我,简直太不够意思了”
来人正是张耀君,长着风流桃花眼的话唠青年。
他全不把陈老板放在眼里,靠在冷清秋旁边潇洒坐下,他打了个响指,餐厅服务生就过来了:“一份西式简餐,配玉米浓汤,甜点随意。”待对方记下之后,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大洋。
这不是餐费,而是给waiter的打赏。
头等车的茶房以及餐厅服务生是相当赚钱的工作。
张耀君的行为并没引起冷清秋的额外重视,富商陈心里却打了个转,这青年通身气派,怕不是简单的。“先生高姓”
诚如陈老板所想,张姓青年的确大有来头,他平日作威作福惯了,难得吃瘪,对冷清秋兴趣正大着,瞧她表情柔和的与以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交谈颇为愉悦,张耀君心里就不平衡了。他倒没吐酸水,而是伸手拈走冷清秋餐盘里的甜点,“嗷呜”咬一口,这才分出半缕心神答复说:“我是张耀君。”
只简单的五个字,里头却暗藏玄机。
陈老板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说“我是xxx”而非“我叫xxx”,怕是很有来头。仔细想想北平并没有张姓贵族,再往上走,东三省倒是姓张的当家。只是不知这青年与边防督办张作霖是什么关系
青年人虽放荡不羁,举手投足间却很有几分上位者气息,比七少爷稍弱,在这年纪却也相当罕见。他虽坦白了名字,却并未报出家门,南下广州的目的怕不单纯。
奉系军阀的态度一直很暧昧,他们一方面接受北洋军阀任命,又与孙、段、卢结成同盟,磨刀霍霍剑指北平。在南北摩擦越渐加剧的时候,这位少爷只身南下,里头必有文章。陈老板压根没去证实,直接给张耀君打上奉军太子爷的标签,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本以为接了趟苦差事,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他虽选择站在金燕西身后,多手准备总是没错的。
陈老板走神这会儿,冷清秋已经将餐盘里的食物一扫光,她端起红茶品了两口,这才看向对面心神紊乱的粮行老板。
张耀君报出名字以后,这位周身气息都变了。冷清秋本不是好奇宝宝,受他影响也不自觉琢磨起张耀君的可利用价值来。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去哪里与你有什么相干”
张耀君还在揣摩陈老板眼中的深意,就听到冷清秋的回答,他浓黑的眉毛扭成毛毛虫的形状,英俊的脸蛋上写着四个大字我很郁闷
“咱都这样熟了,还玩什么欲擒故纵你若也去黄埔军校我们正好作伴。黑妹妹”他又想卖萌甩节操,冷清秋已经扭过头面无表情盯着他,那死鱼一般的眼神,杀伤力巨大
“如果你迫切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是:我的确要去黄埔军校。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份上,友情建议是离我远点,别给我额外照顾你的机会哦,还有,我很不喜欢黑妹妹这样的称呼”
这警告绝对是女汉子良心发现。
从前在联邦军事训练营里,冷清秋就有个习惯,与她关系越好的,操练的时候死得越惨,美其名曰为自己人负责。
张耀君压根没想到冷清秋是打定主意做教官去的,他整个人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之中。
他落后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