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阳把今天跑业务时听到的消息拿来跟同事分享。
章序点头,“听说活生生累死的,好像还挺年轻呢,也就四十来岁?”
李沐阳道:“身价过亿了吧?啧啧,要换了我,老早不干了,买套房子躺平!”
章序就笑,“美得你吧!”
顿了顿又道:“钱这东西哪有个够?挣了一万想两万,挣了两万想十万……”
“那倒也是,”李沐阳也跟着笑起来,“我自己的房子还没买上呢,就做起梦来。”
说到这里,他又扭头去问牧鱼,“小老板,你买房了吗?”
牧鱼腼腆一笑,摇头。
小饭馆在一个叫欣欣家园的老小区的沿街铺面,一楼开店,二层住人。
小区落成有些年头了,内部都是六层楼,没电梯也没什么公共设施,好几个单元楼里的感应灯坏了很多年都没人修。
年轻人能走得都走了,老人们有条件的,也置换到别的小区。
一到晚上,十几栋楼上满打满算亮灯的也不过三成左右,瞧着鬼气森森的。
但牧鱼挺满意。
原本师父还在时,他们爷儿俩干的最多的就是给人烧红白喜事的宴席,走南闯北经历的多了,胆子难免比常人大些。
别说只是瞧着阴森,就是真非科学的事,也遇到过几回。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房租便宜。
李沐阳这么问,是觉得总住在商铺里不是长久之计。
当然,牧鱼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康城,不,应该说全国房价都忒高了。
真是怪啊,明明专家都说老百姓人均好几套房子,供大于求,他怎么还一套没捞着?
房价怎么还是一个劲儿地涨?
牧鱼每天睡觉前都掰着指头算,算不知在哪儿的首付。
李沐阳和章序边吃边说边发牢骚,偶尔迸出一阵大笑,气氛很是热烈。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桌。
好多人都是回头客,几次下来,相互混个脸熟,偶尔见了也招呼一声,问问彼此的近况。
倒显得遍地是亲朋了。
这种感觉和氛围,是那些精致华美的大酒店里没有的。
十一点半时,店里空下来。
但这还没完。
好多三班倒的工厂、公司会在十二点左右轮班,所以饭馆在凌晨半点左右,还有一次用餐高峰。
中间的几十分钟,牧鱼可以偷个懒,打个盹儿。
他像往常一样靠在墙上小憩,昏昏沉沉间,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
我要是身价过亿,买多大的房子好呢?
也不知睡了多久,牧鱼突然被一阵凉风惊醒,迷迷瞪瞪睁开眼时,隐约听到有人敲门。
“牧师傅,牧师傅在吗?”
大约是缺觉的缘故,牧鱼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迷糊,张口发问时,声音都有些朦胧,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而不是自己发出的似的。
“谁呀?”
听见有人回应,外面的人顿时欢喜起来:
“几年前吃过您和老牧师傅做过的席面,不知道您现在方不方便去我那儿……”
席面!
有生意!
牧鱼甚至忘记了自己正在营业,立刻高兴起来,“方便的!”
稍后回过神来时,牧鱼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马路边,手里还拎着熟悉的蓝皮包袱,里面装着他惯用的菜刀。
哎?
他眨了眨眼,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但也不知怎的,死活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我怎么……
牧鱼拼命想,恍惚间几乎抓到了一点线索时,却稀里糊涂被来人拉着上了车。
牧鱼下意识扭头看了他一眼:
西装革履的,顺着翡翠扳指延伸上去的腕子上戴着老大一块手表,饶是牧鱼不懂行,也觉得这人肯定特别有钱。
只是脸色不大好,虽鼓胖胖的,却没什么血色。
瞧着不大健康。
直到坐上车了,这胖子才笑着解释:
“我姓张,张敞,您叫我老张就成,刚搬了新家,琢磨着怎么也得好好置办两桌席面,请左邻右舍热闹热闹。”
一听这话,牧鱼脑子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来活儿了!
“那是,”他点头,“不知您想办几桌,用些什么菜式?有没有什么饮食忌讳?”
乔迁是大事,自然该请客的,可正常情况下都是提前几天拟定菜单,也留出采买和准备的空档。
而且……牧鱼看着外面墨汁般浓重的黑夜,刚才压下去的疑惑再次上升:
哪儿有深夜开席的?
他偷瞟了张敞几眼,又觉得以对方表现出来的财力,也不会图谋自己什么。
“等会儿咱们先去买食材,这是菜单,”张敞着实是个敞亮人,手一翻,随着菜单一并递过来的,还有厚厚一沓粉红色纸钞,“这是费用。”
牧鱼倒吸一口凉气。
给这么多钱!
至少得有一万吧?!
“这个不好吧?”粉色可真好看呐,牧鱼隐晦地吞了下口水,“按规矩是先付定金,席面办完,没问题了再结尾款。”
张敞爽朗一笑,直接把钱往他掌心一拍,“我信得过您。”
这一下直接就把最后那点疑虑和担忧拍散了。
真是个好人呐!牧鱼摩挲着钞票,由衷感慨。
如今电子支付盛行,可能很多人常年不见现金,但纸钞捏在手里那种扎实的触感和满足感,真的是多少电子数字都无法替代的。
牧鱼紧紧抓着钱,美滋滋的。
足足一万块哎。
嘿嘿。
“到了。”张敞忽然说。
牧鱼跟着下车,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沓钱,突然打了个寒颤。
真冷呀。
夏天的夜晚这么冷的吗?
周遭雾蒙蒙的,也没个路灯,只前头影影绰绰有座建筑,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冥园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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