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和萧衍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萧衍并不急着转过头,他伸出手,不急不慢地将男人微微有些敞开的睡袍拉好,刚才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散开的袍子下摆也严严实实地重新拉下来仿佛是要盖住男人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萧家大少爷这才不急不慢地转过身,一双琥珀色的瞳眸之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凌厉目光,他看着站在门边的萧祁此时此刻,后者已经换下了睡袍,重新穿上了昨天晚上那套宴会礼服。
一板一眼的保镖。
脸上仿佛永远不会有除了面摊之外的第二种表情。
萧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对方的视线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地放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不意外地在目光的停留之处看见了昨晚萧末换下来的西装衬衫在心中冷笑了下,萧家大少爷却没有拆穿这个西装男的想法,只是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礼服,在对方开口说话之前,显得漫不经心地问:“萧祁,听说你拥有能随便动用猎犬。”
萧家最高级的刑堂杀手,所有的任务完全保密,能够动用他们的人屈指可数,就连萧家家主萧末也没有过问他们执行过的任务的权利萧衍不知道萧家的第一任家主是遇见了多奇葩的事情才定下这么一个虐待自己的规矩
这一条规矩大概是萧衍目前以来最想推翻的一条古老规矩。
简单的来说,他并不喜欢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而他却没有过问的权利。
并且这个搞小动作的人还很有可能是萧祁。
那就更加讨厌了。
想到这里,萧衍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却在这个时候听见萧祁说:“回大少爷的话,今晚刑堂那边并没有安排任何一只猎犬跟上游轮,人不在的话,想要使唤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无声无息靠近一艘停靠在岸边的游轮有一百种方式,”萧衍明显不信,“这个理由不成立。”
这一次,萧祁不说话了。
忠犬低下了头,微微敛下眉眼显得异常沉默温顺,他没有直接回答萧衍的话,反而是微微吊起自己的眼角,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床上沉默不语的男人:“末爷,您这是在怀疑我”
“我只是怀疑我们中间出了内鬼,”在萧衍开口讽刺萧祁之前,男人轻松了笑了笑,“然后让萧衍帮我把各个高层都试探一下,不要敏感,萧祁,这只是例行公事萧衍还年轻,办事偶尔会显得过于冲动,你已经在萧家呆了那么多年,现在青龙堂更是由你们两人联手在维持稳定,所以如果他犯了什么错误,你一定要及时提点他才好。”
男人语落,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身边站着的年轻人陷入了某种沉默。
仿佛相当不屑地,连呼吸都变得更轻了一些。
萧祁不说话了,因为包括他在内,永远都不会有人分得清北区的末爷微笑着说话的身后,下一秒究竟是继续天朗气清还是瞬间狂风暴雨。
他总是显得很小心地避开了所有不安全的区域,所以他成功地在萧末面前没有少胳膊少腿地待了几十年,而此时此刻,西装男当然听出来他的老大在暗地里指责自己的儿子“过于高调”,而这个“指责”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那就只有上帝才知道了。
萧祁觉得自己不应该胡乱猜测,于是他只是在萧衍堪称锐利的目光之下,顺从地点了点头,这才缓缓道:“属下只是来通知末爷,警署的人到了,现在想请末爷到警署里做一下笔录。”
萧祁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他没有看见到萧家大少爷听见“警署”二字的时候,瞬间变得有些危险的眼睛。
他只是看着萧末,看着同样因为“警署”二字陷入沉默,黑发男人低下头,就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可惜微微下垂的睫毛让人不知道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那张与年龄不太符合的白皙面容变得和最开始一般平静,男人甚至是在轻轻地微笑着:“请我去警局喝茶”
萧祁低下头,不说话了。
“让他们准备好茶,”萧末将唇边的烟草熄灭在床头柜上那精致的烟灰缸中,“提醒一下,我对茶包过敏。”
对茶包过敏这是什么狗屁怪病,只有天才知道而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萧衍将男人从床上扶了起来,直接用自己的手替男人整理了下头发:“要不要我陪你去”
“又不是要去春游,”萧末微微弯起眼,露出一丝笑意,“带的人太多搞不好人家警官会觉得我们是要去砸场子的。”
萧衍没说话,他只是转身从萧末的衣柜里重新选了一套深色系的衣服放在了床上,萧末甚至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挑剔因为他知道他儿子选的一定适合自己在萧衍用一种神奇的方式剥下他的睡袍替他将衬衫扣上的身后,年轻人这才敛下眼淡淡地说:“有时候”
“啊”
“真的想砸掉。”
“什么”
“警察局。”
“儿子,”萧末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不要乱来。”
“我知道,”萧衍替男人扣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淡淡地说,“早去早回。”
年轻人说着用不咸不淡的余光扫了门那边一眼,而这个时候,萧祁却异常有自觉性地提早关门出去了,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屋内对话的父子俩甚至没有谁听见他关上门时发出的声音萧末懒洋洋地看着儿子收回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情绪,什么也没有说
厌恶萧祁,总是毫无痕迹地挤兑萧祁,这方面,这些年萧衍越发炉火纯青,有时候,就连萧祁那个老手也会栽在萧衍的手上萧末不喜欢这种窝里斗的行为,但是当其中的一方是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只要不触及男人的底线,他十分双重标准地觉得其实也无伤大雅
大不了就是丢了一点货而已。
儿子开心就好。
表面上,底下的那帮兄弟大概还觉得萧家大少爷和萧家的管家祁哥关系非常不错
萧衍大概是能骗过其他人的。
但是唯独萧末,男人认为,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了解他的儿子。
想到这,男人的指尖轻轻滑过衬衫上的领带刚刚由他的大儿子亲手替他系上的领带,深蓝与银色相间的斜条纹,和浅蓝色的衬衫十分搭配,男人的指尖若有所思地停了下来,叫了一声萧衍的名字。
“说。”
年轻人跟男人凑得很近,近到他每说出一个音节,呼出的气息几乎就要尽数喷洒在男人的脸颊之上。
“萧祁是对的,这一次,都是因为你处理事情太高调,手段也不够温和,所以才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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