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以为是哪个原因”
少主人追问道,眼睛看着王少勋,很渴望听到他的回答。王少勋也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正海兄,你的儿子真正长大了”顿了顿,他的脸上变得庄重起来,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文伟,我曾答应过你的父亲,不到万不得已,决不把当年的隐情告诉你。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不告诉你是不行了我希望你知道实情后,不要过于悲伤,更不要急躁,我们要从长计议,你,能做到吗”
“少勋叔叔,您放心,小侄一定做到”
少主人抿紧了双唇,目光无比坚定。
“好,那我就告诉你”
王少勋调整了一下思路,娓娓道出了当年的一段秘闻。
作为一个读书人,林正海的父亲林闽鸿是幸运的。他自从成为“天子门生”后,官运一路亨通,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这还不算,这一年官员春考后,吏部一纸调令,他调任浙江学政,从四品升为二品,可谓荣莫大焉。
携家眷到杭州上任后,林闽鸿很快发现了地方官与京官的不同。当京官那是在天子脚下,再怎么狂傲也有个限度。地方官就不同了,尤其是掌管一省的封疆大吏,总督、巡抚这些人简直就是“土皇帝”,很多事情不为人道,不为人知。按说,主管教育的学政衙门是清水衙门,既不管钱粮收支,也不管司法案件的审理,更不管水利工程和木土建筑,基本上不经手钱财。因此,与同级官品的总督、巡抚、布政使相比,学政确实是比较清廉的。
正因为如此,林学政一上任,就投入到了自己的职责之中,努力要把浙江的教育事业再提升一些,至少像自己这样的“天子门生”多一些。他知道,浙江是一方文化涵泳丰厚之地,古有灿烂的吴越文化,唐宋以后,政治经济重心逐渐南移,吴越之地开始显露出历史的优势。这次皇上调自己到浙江来,恐怕也有加强这里的文化事业的使命。想到圣上的眷顾,林闽鸿更加坚定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决心。
可是,不想跟其他衙门与官员“搭界”是不可能的。兴办教育决少不了钱粮房舍,人员调派,一应诸事亦需银钱先行。银钱从哪里来还是要向那些衙门、官吏伸手。不是有财政赋税吗那些银钱,等到分派到教育上,已经是寥寥无几了,怎么能支撑得了众多的吏役、庞大的衙门开支
无奈之余,林学政只能一遍遍地跑巡抚衙门、布政司衙门,希望这些大佬能多拨付一些款项给学政衙门,但多数时候都是空手而回。“大佬们”说得也不错啊,农林牧渔,哪样不要使银钱每年能把朝廷规定的教育款项拨付到位已经算很好了,哪还有多余的银子给你看看其他地方,做得比我们还差呢,人家不一样出状元榜眼探花几句话噎得学政大人无话可说。后来林闽鸿一合计,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自己初来乍到,还没跟这些封疆大吏搞好关系,就想着要大干一场,的确是有些心急了。你急着想做全省才子的“恩师”,有几人不会眼红呢
“看来,京城与地方就是不一样啊”
明白了其中原委的林学政,暂时放下宏伟的蓝图,投身到了官场的迎来送往之中。尽管自己内心里极不情愿,但也没办法。
近一年的时间里,林闽鸿在任上没做出一件自己认为满意的政绩。他虽有些灰心,但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抱负。这一年,正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在正月的一次与地方乡绅的宴会上,他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在浙江,依靠民间资金兴办教育是一个很好的途径。地方的一些豪绅,他们往往热衷于造福乡里,除了架桥修路,资助、兴办各种学堂也是常见的扬名方式。谁不想让那么多学子知道自己是一个有文化的大善人啊
得到了这个信息,林闽鸿如获至宝,不住责怪自己以前太官僚了,这么个好办法为何早未得知呢他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银钱投进了教育事业,学堂办起来了,举子们昂首挺胸走进京城去了,从此浙江才子名扬天下,皇上嘉奖连连
林学政接触到的第一个有意于投资办学的家族是闻人家族。这闻人家族可不得了,在杭州,没有几家能与他们争锋,农商并举,富可敌国,文武人才辈出,据说在京城还有大靠山。与家族的高层几经恳谈,他得到了最后的承诺:每年拿出一万两白银,以地方捐金的形式给学政衙门,资助府县教育。
一万两,对于当时全年经费不足万两的林学政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有多少事情可以做啊林学政开心地筹划着这年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别的,尤其是这么多的捐金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利的影响。
开春之后,闻人家族的第一批银子五千两送到了学政衙门。入夏之时,另五千两也到账了。
林学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造和修葺秋试的贡院。本来秋试应为布政司组织,贡院的维护管理也应由他们承担。可这浙江的布政司赵真章大人忒也无赖,把事情都推给了学政衙门,也就是推给了他这个学政大人。没办法,三年一次的秋试就在今年举行,不把有些破烂的贡院修好,岂不是让全省的生员、监生们看新任学政的笑话
刚修好了贡院,眼看七月到了下旬,八月在望了。门人来报:闻人家族的二号人物闻人春树携礼来访。
客气地请入府里,寒暄之后分宾主落座,林学政命人上好茶。清明时下属送了半斤雨前茶,几经推脱收下后,自己一直不舍得多喝,今天贵客上门自然没有吝啬的道理。
喝着喷香馥郁的雨前茶,闻人春树脸上乐开了花,他直接说明了来意:今年自己的儿子参加乡试即秋试或乡闱,希望学政大人多多关照。然后,他让人抬进来几箱笼的礼物,“略表寸心,不成敬意。”
林闽鸿自是不会收。对于官声,他这个管教育的官比之于其他官员要看重得多,圣人有云:“为人师表。”他岂能不维护自己的清誉故此一直以来,对于送礼甚至于行贿,他一向是不假辞色,疾言拒绝的。闻人家虽是于己大有助益之人,但也不能开了这个不好的口子。于是,他婉言谢绝了闻人春树的盛情。在闻人春树强行把礼物留下连忙走后,他又让人把礼物送回了闻人家里。不料,正是他的这一自以为廉洁的举动,为今后埋下了祸根,可能由此导致了后来所谓的“科场弊案”。
“闻人家族他们有如此能耐,发起科场弊案,扳倒一位朝廷大员吗”
王少勋讲到这里,少主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也不甚明了。只是在你父亲告诉我前面这些情况后,我也着手去调查闻人家族,风声有一些,但真凭实据却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调查的方向错了。”
“少勋叔叔,这些年您一直在暗中调查”
“是。”王少勋点了点头,“但一直没有进展,致使你祖父的冤情无法昭雪。”
“你认为小侄的祖父是被人诬陷而蒙冤的”
“是。”王少勋再次点头,“你王爷爷与你祖父有同科之谊,在京城时一向往来甚好。我与你父亲也从小在一起读书,可谓蒙童至交。十几年的来往,我很清楚你祖父的为人,他绝不是一个为了银子而丢弃做人原则之人。故此,我们都认为他是被人陷害的。”
“少勋叔叔,谢谢你们那,王爷爷也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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