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个名字,如今已经成为了袁绍军中的忌讳,在诸葛瑾突然出兵冀州之后,这个名字比之刘备两字更加为袁绍恼怒,若不是如今袁绍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向北突破刘备之上,只怕是他早已回过头来,与诸葛瑾来一场死磕了。
“诸位,袁绍虽非明主,然袁家待我等毕竟有恩,古人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等难道比之古人尚且不如如今主公正与刘备战于范阳,正值此关键之刻,正是我等报效之际,人生于世,有可为有可不为,大丈夫死则死耳,却不可卑躬屈膝,马革裹尸,方才是真丈夫也,如今无他,惟死战尔”立在城头上,崔琰望着远处飘荡着的诸葛大旗,眼神中闪过一丝绝望,转而回头,正见到诸人神色闪烁,心中已然明了,遂满腔豪气的对着众人鼓动道。
“战吧,唯死而已”“死战,死战”“杀杀杀”
崔琰的话,一瞬间击打在众人心中的软肋之上,大丈夫立世,谁人心中还没有一些羞耻之心崔琰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将众人心中那埋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丝羞耻之心激发了出来,城头之上,战意顿时变得浓重起来。将乃兵之胆,这股战意,很快的席卷了整个城头,迅速的将原本萎靡的士气清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悲壮,一种明知必死仍旧身赴死难的豪情。
正在此时,却只见对面大帐中忽然骚动起来,随即,城头上的众人却是见到了让他们难以忘怀的一幕:只见大开的营帐口处,一队身着黑甲的士卒一步步缓缓迈出,每一下,都是一声咚的响动,士卒不多,只有三千余,只是,即便是身处在数十丈外的城头上,也能听得清楚那一步步间响起来的声响,如同闷雷,如同号鼓,每一击都重重的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崔琰看得很明白,这声音,却是那甲胄在行走间碰撞之时发出的声响,明眼人一见便会知晓,那甲胄,必然有着不轻的分量,看到这里,对于诸葛瑾手下士卒的精锐,崔琰只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认识,内心之中,不由的深深叹了口气。原本,在见识过于禁手下的士卒之后,崔琰就已经为其士卒的精锐感到吃惊了,而如今看到这些,才知晓当时的自己竟是多么的幼稚
“看来敌军马上便要进攻了”崔琰目光垂下,眼神中说不出的萧瑟,旋即眼光转动,落在了韩莒子、吕威璜二人身上:“韩将军、吕将军,守城之事,便有劳二位了。”对于守城,崔琰自忖没有多少经验,虽然说如今他是这城中的一把手,在战争方面,他却是更多的让手下的将领去独自发挥,不然有着他存在的城头,只怕才真正是广宗城的灾难。
“大人放心,誓与广宗城共存亡。”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行那卑躬之事,就算要死,也要挺直脊梁,韩莒子、吕威璜二人虽然不是什么声明在外的世之虎将,面对生死,却也丝毫无所畏惧,两人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眼中闪动着的誓死信念,两人忽然间笑了起来,大声应和道。
燕赵之地,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卑躬屈膝,摇尾乞降的终究只是少数之人,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受其恩惠之人不知凡几,又岂会全是邓升、郭援、陶升之徒,如今袁家虽然式微,然慨然赴死者,仍旧是多不胜数,诸如此时此刻的广宗城中三万余将士。
“擂鼓。”城下,缓缓靠近城墙之后,士卒渐渐的停下脚步,一队传令兵迅速的奔至周仓身边等候命令,忽然间,周仓却是爆喝一声,旋即,沉闷的鼓声顿时自身后的营帐中响了起来。
“云梯、冲车。”鼓声大噪,随即不待三通鼓声落下,周仓的声音便再次的出现在战场之上,就连那呜呜的战鼓声,在这一刻也被压得下了去。原本静立的士卒,在周仓喝声落下,便迅速的动了起来,先是后阵之中,一队约只有五百人模样的弓箭兵缓缓上前几步,左臂之上,一个小的圆盾架在胳膊上,用作防护,之后,数十个二十人一组的云梯队迅速的冲向城墙,其之后,却是三架冲车并排而立,因为之前已经打了许久,护城河早已被填补的相差无几,此时冲车只是稍微一停顿,在与前冲的士卒拉开些距离之后,便呼啸着对着城门冲了过去。
战争,于这一刻悄然拉开了序幕,对于未知的走向如何,在这一刻中,却是再无人去顾及,此时众人的眼中,只有暴虐,只有杀戮,非杀不可消恨,非杀不可停歇。
“杀”呼啸的喊杀声席卷战场,没有怜悯,没有迟疑,两边的士卒顿时都动了起来,城头上的箭雨只是倾泻了两轮便停歇了下来,此时,一直站立着没有动作的周仓忽然间将背后的半丈长的大刀拔了出来,其身后,站立着的三千士卒身上,一股死气倏然而现。
周仓是个粗人,在生活中更是如此,说话粗俗,动作粗暴,地位鄙贱,然而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上了战场之后,却如同是换了一个人一样,精明、沉稳,对于战机把控的恰到好处,就像此时,箭雨只是刚停歇,还不待城头上多做反应,便带着士卒旋风一般的冲了上去,三千黑甲军在冲出去那一刻,霍然分作三支千人队伍,望着城头上三处薄弱之地冲了过去。
“刀剑无眼,待会儿战起来,我等可能顾及不到,先生还是先下城头吧。”黑色洪流滚滚而动,在城头上看着的韩莒子、吕威璜脸色顿时一变,自高处看,要比在下面对阵时的视觉冲击更加厉害,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两人只是看着,就已心中发寒。
崔琰见此,也不矫情,冲着两人拱了拱手,转头向着城中走去。
“没想到,你我兄弟二人,此生竟然死在一处。”韩莒子看着来势汹汹的周仓军,不由的惨然一笑,作为一个弃子,最为悲惨的就是,明明自己已经誓死为主尽忠,最后的身份却仍旧只是弃子,韩莒子显然很明白这个道理,死固然可怕,但是他更害怕的是,至死,他都不能得到袁绍哪怕只是一声叹息。而一边儿上,吕威璜显然也知道这些,脸色黑沉的让人心悸。
“老韩,袁绍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袁家末路之势已显,我等尽忠即可,身后之事,就留有后人评论吧。”两人周身,因为主将情绪的变化,沉寂无声,良久,吕威璜忽然出声叹息。
gu903();“战吧”韩莒子看了吕威璜一眼,一步上前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