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离去。片刻后,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足音,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步入帐中,单膝跪到,高声道:“末将周铁宏参见将军。”景略凝视他一会儿,方才拿起书信丢在他面前,森然道:“此信是你写的你好大的胆子,不但私通敌军将领,并且在信中极力渲染我和忠勇侯的矛盾,莫非你是想引起将帅不和你不想活了”
周铁宏拿起书信,稍作浏览,大吃一惊,颤声道:“此信是末将写给族弟周铁农的,怎么会在将军手里”景略正要说话,小云向他使了一个眼色,转向周铁宏说道:“武昌失守,周铁农已死。”周铁宏手捧书信,浑身颤抖,泪水“滴滴嗒嗒”滴落在信纸上,哽咽道:“贤弟,想不到月前在武昌一别,竟成你我永诀,愚兄”喉头梗阻,已说不出话来。
小云冷眼旁观,见他神情悲戚,不像作伪,方才渐渐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待他情绪平复,景略道:“我来问你,你从何得知忠勇侯要加害于我”周铁宏嗫嚅半晌,显得十分犹豫,最终咬了咬牙,说道:“五天前,末将奉命前往中军大营呈交兵部咨文,完成任务后,见天色已晚,就在忠勇侯所在的后营安歇,准备次日归队。午夜时分,末将出外小解,见忠勇侯的营帐兀自灯火通明,一时好奇,就潜伏到帐后偷听。恰巧听见忠勇侯正在和他人商量,最近几天怎生加害将军。末将魂飞魄散,不敢多听,当即返回。至于此事详情如何,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听他说完,小云心里已无丝毫疑虑,如果周铁宏所写的书信内容是真实的,就证明周铁宏真的是在暗中听见了柳诚志要加害景略。假如此信的内容是假的,就证明周铁宏是出于柳诚志的授意,用景略有难作借口,诱使自己前往齐郡,再设计加害自己。但问题是,除非是周铁宏死了,否则,纵使如愿杀死了自己,柳诚志岂不是留下了一个要加害景略的活证据谋害朝廷命官不论成功与否,绝不是一个小罪名,如此,对他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他岂能如此愚蠢可见第二种假设很难成立,此事的可信程度颇大,八成真的是柳诚志大意了,方才被周铁宏于无意中听见了他要加害景略。
小云尽管睿智天生,但仍是低估了柳诚志的残忍程度和智力,并未识破他此番布下的连环毒计。景略听周铁宏说完,沉思片刻,说道:“你先退下,记住,此事不能再给其他人知道,你要守口如瓶。”周铁宏一直跪在原处,闻言方才缓缓起身,说道:“末将遵命。”转身出门,返回自己的营帐。换了一身不太起眼的百姓装束,对一名心腹手下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守在此处,不准任何人出入,如果独孤将军找我,就说我外出查营了。”说完,出门跨上战马,直奔七十里之外的柳诚志所在军营。
景略负手踱了几步,说道:“你认为此事是真是假”小云道:“可信程度颇大,你最好提高戒备,柳诚志八成有害你之心。”景略微微苦笑,说道:“真要如此,说不定眼下他就有一个可以害我的机会,不必再另行设计加害于我。”小云道:“莫非已出了什么事”景略缓缓点头,说道:“昨天傍晚,雍王爷未曾告知任何人就和他的家眷外出狩猎,因是在我方军队的后方,敌军已被歼灭,他认为安全毫无问题,所以只点了五百士兵随行。”
小云插了一句,说道:“家眷一向不准随军,轩辕佑国为什么例外”景略冷笑道:“雍王一向好色,军中无人不知,柳龙骧为了投其所好,出资买了两名少女给他作侍妾,用以宽解他军旅生涯的寂寞和无聊,免得他精力无处发泄,总拿士兵出气。二女只是雍王的发泄工具,说成家眷,只是为了说来好听,同时又可掩人耳目,以免被人说成在军中狎妓。”柳诚志眼下的官职是“龙骧将军”,景略虽与他不和,仍尊称他为“柳龙骧”。
小云暗自叹息,轩辕佑国作为监军,竟公开在军营内狎玩妇女,怎能建立起自己的威信士兵又怎能信服他主帅如此,军队又怎能有战斗力
景略继续道:“我得知雍王擅自出营狩猎,当时就认为不妥,正要领兵外出接应,跟随雍王外出的几十名士兵狼狈奔回营寨,说是一伙自称是来自双鲤寨的匪徒在半路上袭击了雍王一行,五百名士兵几乎死伤殆尽,雍王也被匪徒捉走了。得知此事,我一直犹豫不决,我负责看守全军的粮草辎重,责任重大。我的大营左路是车万里长子车昆华统帅的三万七千敌军,右路是车万里女婿戚盛辉所统帅的四万重甲骑兵,如果我分兵前往营救雍王,必导致大营空虚,一旦两路敌军合力发起攻击,大营绝难守住。粮草一失,论罪,我足以当诛。如果按兵不动,大营自是万无一失,但雍王在匪徒手里一旦有个闪失,我未曾分兵救援,仍是要承担罪责。”哈哈一笑道:“我救雍王也是死,不救也是死,柳龙骧不必在另行设计加害于我,我也是在劫难逃”
第六十五回鬼蜮伎俩1
更新时间200810218:57:21字数:2221
小云思索一会儿,说道:“雍王被捉,说不定真的是柳诚志为了加害你方才设下的毒计。”景略缓缓摇头,说道:“不太可能此事只是一个巧合,柳龙骧纵使胆子再大,也绝不敢用劫持雍王的方法,来加害于我除非他不想活了”小云不置可否,道:“眼下你有什么打算”景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的责任是守好大营,雍王擅自外出狩猎,已经触犯了军纪,至于他是死是活,只有听天由命了,我是无暇理会。”
小云道:“轩辕佑国毕竟是皇亲国戚,他一旦有个三长两短,或是死在了匪徒手里,日后你难免要领受朝廷律法的制裁。双鲤寨具体在哪个位置既然你无法脱身,我就替你走一回,好歹也要救出轩辕佑国。”景略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说道:“此事你不必管”小云眼里泛起一丝悲悯之色,缓缓说道:“你如果想为国家和百姓多出一分力,或是想实现自己富国安民的人生理想,就必须先保住自己的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旦死去,不论多么崇高伟大的理想,势必永无实现的可能,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论雍王被捉是不是某人的诡计,我都要尽最大努力使你活下去,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国家和百姓毫无私心、一心为国、并且为了国家和百姓的事业、披肝沥胆、不计得失、至死无悔的人,四海之内毕竟只有独孤景略一人而已此等样人,我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呢”
景略情怀激荡,眼里涌起一层泪光,不愿被小云看见,将目光投向门外黑沉沉的夜空,说道:“能得你一语之赞,我虽死无憾。”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双鲤寨在西北方向一百五十里之外的龙门山,据说寨主尚自强的功力极高。”小云不再多言,双手一拱,转身大步走出营房,发髻中的银花在黑暗中闪起点点银光,恍如黑夜里的一盏指路的明灯,给予他人走出黑暗、奔向光明的无穷信心。景略眼望他的背影,克制再三,泪水终究还是流了下来。
gu903();周铁宏纵马奔行一个时辰,赶到军营。顾不得休息,走入柳诚志的营房,说道:“大帅,计策成功了”柳诚志正在观看“太公兵法”,闻言抬起头来,说道:“紫微真的上当了”周铁宏笑道:“一点不错,他眼下就在独孤景略的大营里。”柳诚志双眼一亮,道:“你确定是他本人”周铁宏道:“此人发髻中斜簪一朵银花,一身青色道袍,手持曲柄拂尘,除了道门掌教紫微,天下无人作此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