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个人又一次回家,陆辰骑到故春街才别别扭扭地说:“咳,你以后能不能不混黑的了?”
“再说吧,尽量不混。”景澄笑着回答。
尽量?陆辰才不信呢,搞不懂景澄的动机。回到家他先冲凉水澡,打得满身都是泡沫的时候忽然听见阳台有动静。
不好,景澄又要跑?他满身泡沫地冲出来,果真,隔壁阳台的木梯已经搭下去了,顾不上许多,陆辰随意抄起校服擦擦,套上衣服就下了楼。
他动作快,跟踪技巧又好,没几步路就把景澄给跟上了,奇怪的是这回景澄并没有往南渡头的方向去,反而直接去了食街。
烧烤摊还有许多空位,他看都不看,径直走向阴影当中的一桌。桌边早早有人等待,看不清面孔,可是等一辆出租的远光灯晃过,那两个人又让陆辰觉得眼熟。
一开始他还以为景澄背着他这个没名没分的家夫出来找鱼呢,现在他认了出来,桌上那两个人……一个是校长刘瞿,一个是景澄曾经在食街躲过的条子。
不会吧?学校和警察这么快就发现景澄混黑的事了?陆辰在景澄刚落座的一刹那冲了过去,穿着全套半湿的衣服。
“不关他的事,我作证。”
说完,桌上3个人同时错愕地看着他。
景澄最懵,怎么自己又被他跟踪了?
“陆辰?”刘瞿最为惊讶,瞬间看向景澄,“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辰:跟踪技能max!
第30章是谁在敲打我窗
什么?什么“这么大的事”?陆辰只听清了这几个字,暗处中景澄的脸影影绰绰。
原本寂静的黑色小角落被他的忽然出现惊扰,远处的水果摊推车还在叫卖。
“杨梅5块钱一盒啦,杨梅5块钱一盒,10块钱3盒拿走……”
小圆桌上是一片虚假的宁静,桌上有几颗花生米还有两瓶啤酒,刘瞿手里是一瓶北冰洋,景澄缓慢地站了起来,故春街的条子眉头拧了疙瘩。
“陆辰?”景澄硬邦邦地问,“你又跟踪我?”
“你认识?”条子的声线很低沉,“换地儿吧,改天咱们再聊。”
话音落地,条子已经起身,刘瞿和景澄仿佛见惯了这人说走就走,都没有留他,他身影往黑暗当中漩入变看不清楚了,现在小圆桌旁边只剩下两个人。景澄闭口不言,陆辰也同样安静,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条子看见他就走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染了粉色的头发?他不喜欢叛逆的高中生?可陆辰本能察觉到这事并不简单。
“行吧,好不容易出来说说正事,搅局了。”景澄的笑声轻慢,听起来又苦恼,又没完全苦恼,一切都像开玩笑似的,“校长,这可怎么办啊……”
刘瞿放下北冰洋,搞不定眼前的局面,用完全不同于国旗下讲话的语气说:“陆辰你先坐。”
“不了吧……”陆辰看校长有站起来的趋势,看了看景澄,再看回来,更加狐疑,“您也要走?”
“我去买杨梅,马上回来。”刘瞿走向了小推车。
这下,圆桌旁边只剩下景澄。
景澄咬着吸管,笑吟吟地看着陆辰的影子,齿列不经意的咬合将透明的塑料吸管咬瘪,吸了一口汽水。“还敢跟踪我……坐吧。”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景澄开口了陆辰立刻坐下,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你混黑的事情露馅了?”
“露你个头啊,你能不能盼我好?”景澄苦恼地失笑,有时候觉得这小子挺聪明,有时候觉得,他真蠢啊。
“那到底什么事?”陆辰将他那根吸管拿过来,“你能不能认真对待!这件事可大可小,条子现在已经发现了,刘瞿肯定也知道了,否则他们不会找你联合谈话。万一学校处分压下来你还考不考大学?”
“你爹味好重。”景澄说。
“我爹味重?我今天就是你爸爸!”为了增加震慑效果,陆辰还拍了下桌子,“景澄同学,这不是在学校打架,是接触社会犯罪,亏你还当风纪委员,你那点社会活动加分全都给你扣干净了!”
景澄笑着剥开一颗花生米,往陆辰嘴里塞。“这么说,我在你眼里是失足少年?”
陆辰不想吃,但还是嚼了,倒不是轻而易举原谅了景澄,主要是送上门的花生米不吃白不吃。“你就是失足,现在回头是岸,你和龙哥毒蛇那帮臭流氓牵扯到一起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小澄是线民。”背后一个声音,刘瞿的话砸在了陆辰的头顶。
陆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眼皮眨动两下之后脑细胞开始处理信息。线民?是他理解的那个线民么?就是警匪片里经常出现的那个线民?他迟缓地转过头去,七中校长刘瞿拎着几盒杨梅就站在面前,身形伟岸高大,充满正义光辉。于是陆辰的动作开始延迟,变慢,周围一下进入了胶片时代,小商贩的声音包裹在树叶沙沙的环境音当中,犹如一块润喉糖,含到最后嗓子才能润出说话的功能。
可是他说不出一个字。
竟然是……线民?四小巷一枝花,欺男霸女,受保护,可是竟然是线民?
神经元又在同一秒被激活,脑袋当中所有细胞同时活跃,将千丝万缕联系成一条线、一张网。陆辰想到了时慢咖啡厅门口的风铃,想到了庭院里那盏同款,还有那颗蓝色的星星。耳边的水果叫卖声被流言蜚语替代,食街的小商贩戳着景澄的脊梁骨嘀咕,说老戴家门不幸,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小混混。
原来这些都是假象,都是景澄作为线民的一张皮。他的真实身份藏在最下面,披好了这张小混混的皮才能当好线民,不被怀疑。可是这巨大的代价……这个代价……
不容他想完,景澄将他固定朝后方的脑袋扳向自己。
“爸爸,吃花生米了。”景澄又给他塞了一颗,右胳膊肘戳在桌子上,红唇齿白,咬着食指关节偷笑。
可是这个笑,却让陆辰看出了一丝悲苦凄凉。
接下来的10分钟,陆辰完全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度过,刘瞿说普通话,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是连成句子他就理解不了。等到一盒杨梅被景澄吃完,陆辰沉在心口的一大口气猛呼出来,宣告正式从震惊中抽离,说出知道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句话。
“那刚才的条子是……来接头的?”
“是,他是故春街这一片的老刑警了,叫梁法。”刘瞿说得嗓子发干,如同进行了10场国旗下讲话,“来龙去脉我都说了,景澄是自愿帮助执法部门的线民,梁警官一直不愿意让他参与,也提前和学校打过招呼。这半年他都在跟龙哥和毒蛇这条线,现在已经快收网了。”
“什么线?”陆辰脑袋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