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慢慢定位,越走天色越暗,路灯在某个时刻唰地亮起来,像是一条无限延伸出去的光线,只是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远处有车子开过来,明晃晃的灯光闪进眼睛里,我下意识地避了避,橡胶轮胎在沥青地面上摩擦而过,发现刺耳的刹车声。
我顿住,车子打起双跳。沈钦隽跑过马路,站在我面前,脸色阴沉不定,“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悄悄后退了半步,有意不去看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抿了抿唇,喜怒难辨,“之前定位了一下,你在墓园”
“嗯。”我低低地说,“我想爸爸妈妈了。”
他还是西装革履地赶过来,许是因为热,又或许是着急,额角隐约还有汗意,可是听我说完这句话,却蓦然间沉默了,不再说什么,只是牵起我的手,“回去吧。”
以前每一次,他的掌心对我来说都是温暖镇定的存在,可这一次,我却觉得有些太烫了,隐隐还有汗湿的潮意,我不知道怎么算自然,只能抽出手随便指了个方向,用轻松的语气说:“刚才手机地图差点儿把我导航去那个方向。”
沈钦隽的手就悬在身侧,他看我一眼,仿佛一无所知,只温和地说:“下次要来的话,让司机送你。”
我坐在副驾驶座,拉好安全带,又按下半扇车窗。
“工作还顺利吗”我不经意地问,“股东大会怎么时候开”
“一切顺利的话大概是周五。”他打了转弯,笑,“现在看起来有点儿大股东的气场了。”
“我觉得大多数股东还是会支持你们的运营决议的。”我看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明知他不会和我详淡,可还是想和他说话,“我好像在网上看到荣威员工的倡议书了。”
“这也是公关手段。”他淡淡地说,“不过股东大会上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控股权。”
“那你这几天的绯闻也是公关手段吗”我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
恰好停下等红灯,他侧头展眉对我笑,似是有些赧然,“你看到新闻了吗”
“那种照片都大大方方地让记者拍了。”我转开眼神,微博上热议的那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星一道进入某个高级会所的场景。狗他异常给力,连他伸手来牵女伴、笑容微展的样子都拍得十分清楚。
“嗯大概那家会所保安工作太不到位了。”他揉揉眉心。
我撇了撇嘴角,明白他是在和我装糊涂,他和秦眸交往这几年谨慎小心,从未被媒体拍到蛛丝马迹,即使是宣布订婚那会儿,也只拿出了一张平时公司的宣传照,低调得让媒体无可奈何。
“是那天凌晨吗”我踌躇了一会儿问,“那天和我谈完心,就和她去喝酒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一定会被秦眸的粉丝骂死。”我定定地看着他,“前后眼光落差也太大了”
他依旧没有解释,只是缓缓踩下了油门,眸色冷淡,“你知道的,都是些逢场作戏。”
我怔了怔,他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又不知道是谁,在那个深夜一脸温柔地告诉我,说喜欢我虽然我并不确定那些空间是喜欢,还是愧疚。
我努力去忽略心里那丝异样,“你吃饭了吗”
“没有,想吃什么”
“我们回家吃吧我来做菜。你吃过我做的菜吗”
他的眼神有些怀疑,“你会做”
虽然有质疑,可他还是顺从地听我的指示,把车子停在路边,“为什么不去超市买”
“去超市还是停车,很麻烦啊。”我小心绕过窄窄的马路上的烂菜叶子和小水坑,“这里的菜都是附近的菜农挑过来的,很新鲜呢。”
沈钦隽虽然是第一次来这样的马路市场,倒不是双手插袋的公子哥作风,蹲下来仔细挑选一蓬蓬生菜,还煞有介事的跟卖菜的老伯聊天还价。
“行了行了,小伙子你都买去吧,卖完我就要回家了。”
沈钦隽在口袋里摸了摸,回头问我,“有零钱吗”
“现在像你们这样回家自己做饭的小夫妻不多了。”老伯一边找硬币给我,一边说。
我和沈钦隽同时沉默了一下,我清了清嗓子,“不”
他却提了生菜站起来,打断了我的话,“走吧,再去买点儿肉。”
空气里有很鲜活的家常味道,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中,他好看的脸就在不远的地方,我抬起头看着他,却又觉得,他的笑容隔了层薄薄的纸,遥远而模糊。
“喂。”沈钦隽忽然用力抓住我的手,让我避开突然踩过来的一辆三轮车,“我问你卖牛肉的在哪里”
“哦那里。”我回过神,指了个方向。
他选了两斤牛肉,回头问我:“一荤一素差不多了吧”
“家里有米吗”
“有吧。”他想了想,肯定地说,“上次整理该备下的都买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儿想笑,因为这样的生活真的不太适合我和沈钦隽了。他大约和我想的一样,那一瞬间,眼神深处也划过一丝笑意。
西装革履提着肉和菜在菜场穿梭,手工定制的高级皮鞋踩在污水和菜叶上。我想沈钦隽这辈子都没做过这样的事。
我跟在他身后,忍着笑说:“下班之后穿着西装来菜场的,不是做销售的,就是做传销的。”
他没理我,刚刚摁下车钥匙,隔了半个街道,忽然顿住脚步。
呃,就这么二十分钟的时间,被贴罚单了。
他把东西放在后座,然后坐进驾驶室,拉下安全带,一边沉着脸训我:“系上安全带。”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半明半暗的光线中就这样看着他,主动靠过去,轻轻抱了抱他。
他的身子蓦然间僵住,慌乱间转开头,脸颊与我的额头撞到一起,“怎么了”
“我只是”我双手攀住他的肩膀,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知道你想让我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他慢慢伸出手,将我的身子环抱住,低低的说:“小晞,这样我不能开车了。”
可话是这么说,他的手臂并没有要放开我的意思。他的呼吸轻轻嗅在我的颈侧,触感温柔而真实,直到我的电话响起来,尖锐地划破这一刻的安静。
我匆忙直起身子,看了眼来电显示,反手推开车门,“我接个电话。”
沈钦隽静静地看着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颌首。
这个电话我是非接不可的。
gu903();高崎的声音急切而期待,“苏小姐,我刚从外省开会回来,听说你愿意转让股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