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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同我说话时的神态表情,以及被录取时的峰回路转,忍不住苦笑。

他没有否认,大方地说:“你来面试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了。”

“从小到大,一直有好心人在资助我却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来以为在盛海的福利院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温柔得像要滴下水来,“你寄来的那些信,我都还保留着。”

自然而然的,他明明不爱我,却乐于管我的事,动不动就说要“规整”我的人生,这些都是基于一个兄长对近二十年不曾接近的妹妹的关心。我很感激他的煞费苦心。可是心底深处,那些迷雾被拨开后,我竟觉得有些百感丛生的失落。

那种失落很复杂,复杂到在如今这样的关系下,我都不敢去深想。我呆呆坐着,听到他用一种平静的声音问我:“白晞,你发现了吗有些人很奇怪,您明明认识他很久,可到头来,你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我却没有追问,只是嗯了一声,“认识了很久,却还是陌生那只是因为你不愿意费心去了解那个人罢了”

他倏然抬起头,目光异常清亮,或许还混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灼热。沉默良久,他最后答我:“也有可能,是那个人不敢去接近想了解的人。”

“那,你究竟为什么要和秦眸分开”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明朗干脆地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小丫头,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好歹我也暗恋过,崩溃过,痛苦过。不过她不肯说的话,我也没办法。再说,眼下我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我瞪了他一眼,有些愁眉苦脸地说:“我闲着没办法去工作了,师傅让我最近不要去公司。”

我清楚地看到他蓦然间收敛起了笑容,沉声问:“你今天和麦臻东联系过了”

“是啊。”我忽然想起老麦说一会儿还要找我,连忙找手机开机,还没摁下开机键,就被他抢了过去。

他笑得皮肉不动,眼睛里却全是阴沉,“白晞,我说过让你少和他联系。”

“就算是我哥哥,还是没有权利管我和谁联系。”我平静地说。

他怔了怔,大约是想发火,可还是忍了下来,拖着我的手站了起来。

“干吗”

他带着我往门外走,直到电梯落到地下停车场,他终于开口说:“作为你哥哥,我应该送一份礼物给你。”

日暮的时候,车子在高架桥上穿梭,可以清晰地看到一轮咸鸭蛋似的太阳一点点地往下沉,只余下橘黄的轨迹,在蓝紫色的云层里璀璨着。

“这么多年,你一直记着我吗”我有些好奇地问。

“你考来之后,我经常去你们学校。同学,你都没注意吗”沈钦隽唇角抿着一丝笑意,“连招聘我都去了。”

“啊”我的确记起来那场荣威的招聘,小组讨论筛选之后是最后一轮面试,“你知道我曾经来应聘过”

他笑得更深,“那天他们来告诉我说,你面试答得好好的,突然间放弃了,我等了大半天见不到你,真是无话可说。”

我真是哭笑不得,还以为自己面试答得风生水起,搞了半天,原来还有这样强硬的后台。

“当然,你自己也很优秀。”或许是察觉到我的尴尬,他顿了顿,“荣威和你们商学院一直有很多合作互动,不过我看你几乎不参加。”

我尴尬地笑了笑,上学的时候我的成绩很好,但是兴趣爱好却不在课程本身上,尤其是咬牙买了台二手单反之后,课余时间几乎都用在拍照修片上了。

“我还有你四年的成绩单,学分绩点不错。”他板着脸,用一种很像长辈的声音说,“我本来以为你会考虑出国的。”

“呃,我倒是想出去看看,可是没那么多钱啊。还是早点儿工作比较实惠。”

他眯着眼睛,半真半假地看了我一眼,无声微笑,“其实那段时间我也觉得很为难,如果你真的决定出国,我大概要想办法再和你们系里商量出一个助学金的方案。”

“你不用这样对我好啊。”我哑然,“就算以前我的爸爸妈妈照顾过你,可那是很久的事了。”

他淡淡笑了笑。车子早已下了高架桥,路上静悄悄的,路两边的梧桐树如同士兵一般立着,繁密的枝桠上刚刚长出嫩芽。华山路称得上是本市最具封铅的一条街道,小洋楼林立,红墙黑瓦,蔷薇爬满矮矮的围墙,不时便能遇到几家隐秘的咖啡馆和有趣的杂物店。大学的时候我常和许琢来这里逛,总是忍不住幻想,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车子在华山路中段停下来,沈钦隽示意我下车,指着独栋小楼问我:“还记得吗”

我看着暮色中的小楼,藤蔓在精巧的铁门上纠缠。

我呆呆地站在门口,忽然觉得门里边会有个小小的院子,还有秋千,月季啦玫瑰啦都胡乱生长在花坛里,虽然不算整齐,却很有生机。

沈钦隽已经拿钥匙开了门,我顺着那道缝隙望进去,那半幅景象竟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他的影子斜斜拖长,表情隐匿在其中,声音如沐春风,“欢迎你,回家。”

屋子里铺着深色的木地板,客厅宽敞,皮沙发上还铺着米白色的蕾丝纱巾,深绿色纱窗半开着,晚风掀起了纱巾的一角,温柔得不可思议、只是椅子被搬起放在餐桌上,多少透露出这里已经长久没人居住。

“我家”我站在客厅,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一遍。

他把领带的下摆塞到了细条灰色衬衣的纽扣后边,简单的衬衣西裤,却显得鬓发清爽,肩宽腿长。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已麻利地拉开灯,将椅子从餐桌上搬下来,还回头问我:“这样看上去是不是更像家的样子”

我在餐桌边坐下来,左看看又看看,又兴奋地跑上楼,木地板被我踏出咚咚的声响,仿佛一首遥远的曲子,动听而伤感。

一间间地推开房门,揣测着哪一间是爸妈的,哪件又是我的。在露台上,他们是不是也曾抱着我,在夏夜里乘凉呢

心满意足地转了一圈下楼,我看见沈钦隽坐在沙发上,微微抬头看着我,挑眉微笑,“怎么样,觉得熟悉吗”

“大学的时候我来这附近逛过,当时还和同学说,要是能住这里就好了。”

我忍不住弯起眼角,“每天睡在向南的房间里,太阳晒到脸上才起床,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外边梧桐树的叶子。然后晃荡着去楼下的咖啡店吃个早饭,整条街上随便一个抓拍都能有惊喜。”

“我让人收拾一下,周末你就能回来住了。”他探手过来,安慰一般拍拍我的肩膀,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意味深长,“白晞,叔叔阿姨其实留给你很多东西。”

我怅然,我知道他们给了我很多,可是,如果能把所有的回忆完全留住,那就更好了。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太奢侈了,我鼻子有些酸酸的,低声说:”当然,我很高兴。”

车子往回开,径直回到了荣威的地下车库。

现在这里应该是风暴的中心吧虽然车库安保森严,可是一楼大厅一定埋伏着无数抓新闻的记者。我坐在车里不肯下车,心里有些犯怵,“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他解下安全带,轻描淡写,“还有些事要和你谈。”

电梯一路往上,微微的失重感中,我有些忐忑,生怕遇到以前的同事。直到电梯门打开,我看见那个熟悉的秘书,镇定地看着我,仿佛毫不意外。

“沈先生,晚餐已经订好了。”她的目光最后落在我脸上,旋即十分专业地转开,仿佛一切正常。

“好。送两杯咖啡进来。”他轻轻颔首,“没什么事,你先下班吧。”

gu903();他的办公室里果然已经订好晚餐,是我喜欢的鲜虾云吞,他示意我先吃。秘书送了两杯咖啡进来,我在热气蒸腾中看到他一口气喝了半杯。而秘书离开之前,又细致地关照说:“秘书室已经把今天打电话要求采访的媒体名单记录下来了,已经发到您的邮箱。另外秦小姐的经纪人也打过电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