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他的语气越是温柔宠溺,她越是觉得恶心,眼泪不自觉地流下,自嘲一笑:“是啊,日子过得可真快,将无忧无虑的秀才家小闺女,熬成了哭闹惹人烦的泼妇。”
玉珠将被子往头上拉了下,尽量控制住情绪,淡淡道:“昨夜怕是劳烦你了,快去歇会儿吧,我这会子晕劲儿又上来了,想睡一会。”
有些事,装在肚子里比较好,说出来就是争吵和仇视。
“嗐,还睡哪,太阳都晒屁股啦。”陈砚松心里有愧,歪缠上来,他其实很清楚玉珠的逃避和疏远是为什么,“快起罢,我这就让丫头去熬点热乎乎的粥,吃了暖胃,等用罢饭后,再让阿平套车,我带你去庄子住几天散散心,你刚嫁进来那会儿,正巧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咱俩就去庄子小住,打雪仗、赏梅花,好不快活,可自打女儿……”
陈砚松忙咳嗽了两声,回避掉这个让人悲痛的话头,转而拍了拍妻子的屁股,笑道:“快起来,别偷懒了。”
玉珠心里咯噔了一下。
自打女儿没了后,咱们冬天再没去过庄子打雪仗,也没了欢声笑语。
玉珠泣不成声,未回头,也没说话,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摇了摇手,将悲痛生生咽下:“我不太舒服,你让我一个人睡会儿。”
“那我陪你。”陈砚松脱了靴子和外衣,上了床,往开拉被子,想要与妻子一起躺,谁料妻子强扯住被子,拒绝与他同寝。
忽地,两人什么话都不说了。
袁玉珠默默落泪。
陈砚松垂头丧气。
“哎!”玉珠长叹了口气,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荫棠,若是有朝一日我自请下堂离去,你会不会放我走?你娶个贤惠大度的妻子,我、我就嫁个没什么本事的窝囊汉子,”
“说什么胡话!”陈砚松阴沉下脸,“你没犯错,又给我陈家生了孩子,为什么要走?不可能,绝不可能,只要我陈砚松活一日,就不可能放手,你不想跟我了,那你要跟谁?谁敢对你动心思,我就弄死他!”
陈砚松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妻子这番话的缘故,那般阴狠狡诈的人,居然也情动落泪,不住地叹气,后悔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腿,最后,他紧紧地从后头抱住妻子,哽咽道:“玉珠,你别听良玉那蹄子胡吣哪,我昨儿去探望云娘子,实在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当年隔壁院儿老大在百花楼约见极乐楼的杀手,就是谈论要对咱两个下手,恰巧被云娘子听到了,偷偷给我报信儿,论理她还算咱俩的救命恩人呢。”
陈砚松脸不红气不喘地接着道:“再说了,云娘子因弹了一手好琵琶,最近很受王爷的青眼,王府的管事太监崔锁儿头先给我透了个信儿,说王爷想将云娘子接到外头的别院里,专给他弹唱解闷,这些供人取乐的小玩意儿虽卑贱,可到了王爷跟前,就成了金笼子里的雀儿,那吹上几句枕头风,也够人遭罪的,咱们陈家日后的兴旺存亡全是王爷一句话的事,这回云娘子被嫖客的老婆打了,王爷知道后生了好大的气,可这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不好追查下去,他又舍不得云娘子受委屈,便示意我去探望安慰一下,没什么的。”
“你总有这么多理由。”袁玉珠擦掉眼泪,冷笑了数声:“阿平傍晚回来报,说你外头忙生意,亥时都过了,你还没回来,我真是不知道了,什么样的探望,要两个时辰,荫棠,男人敢做就要敢当。”
“可我真什么都没做啊!”陈砚松盘腿坐在床上,眼里虽有慌乱,但仍振振有词道:“玉珠,其实早在你嫁过来前我就同你说过了啊,我是做生意的,有时候是要与那些个豪商、掌柜们去这些声色之地的,我倒是没这个想法,可旁人就是要去啊,哦,依着你的意思,我就应该镇日介待在家里,守着你,什么都不要做,是不是?”
“不要胡搅蛮缠。”袁玉珠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直面丈夫,“荫棠,我晓得你要做生意,有时候不得不出入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我从不怀疑,因为我认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哪怕外面谈笑风流,那也只是当时场面上的虚情假意,应付应付罢了。你说仅仅是探望云娘子,好,我给你留面子,姑且相信你,不跟你吵,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荫棠,咱们父亲大人也是多年在商海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为人正派,谈生意几乎都是在茶楼这些正经地方,我倒不明白了,你说的那些豪商大贾,怎么离了秦楼楚馆和名妓美婢,就议不了事?谈不了生意了?你若是不想去,人家能拿刀子架你脖子上,逼你去?荫棠,你是有孩子的人,哪怕南淮不是你亲生的,你也要想一想你的一些行为,会给孩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这一番话,将陈砚松说得面红耳赤,饶是他平日家巧言善辩,这会儿也是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了,男人低下头,一眼都不敢看妻子,良久才闷声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和那位云娘子是清白的,哎,你说得对,以后我会注意行止德行的,不会再出入那种地方了。”
袁玉珠望着丈夫,心里着实堵得慌。
当年兄长就不同意她嫁入陈家,哥哥认为那样巨贾之家太过复杂,门不当户不对,哪怕丈夫对你再好,嫁过去肯定会受苦,哥哥想让她和他的同窗何秀才成婚,虽不会多富贵,但求个平安顺遂,是她非要跟荫棠,所以苦和痛,也都得她自己承受。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玉珠手捂住心口,她揉了下发痛的太阳穴,猛地记起昨晚是良玉冒死告的密,依着荫棠的阴狠性子,定饶不了她。
玉珠皱起眉,望向丈夫,试探着道:“我不太舒服,你去将良玉唤来给我揉揉肩。”
陈砚松眼里闪过抹慌乱,忙笑道:“良玉的娘病了,她今早回家伺候去了。”
“你把她怎么了?”袁玉珠冷着脸质问。
“没怎么啊……”陈砚松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头越发低垂:“哎,就、就昨晚你喝醉了闹腾,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我不当心推了她一把,她头磕破了,我担心你见着害怕,就赏了她几两银子,让她最近在家里休养。”
玉珠气得手直抖。
不用问了,定是荫棠将气撒在良玉身上,将人家姑娘重伤了。
袁玉珠将腕子上戴的褪下,塞到丈夫手里,顾及到他的颜面,没明白说透,拐弯抹角地劝道:“荫棠,我哥哥常说,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良玉一家子是积年的忠仆,要厚待,咱们可不能寒了老人儿的心,她才是你该探望的人,你觉得我说的对么?”
“哎、哎。”陈砚松连声应承着,见妻子态度缓和多了,他也松了口气,笑吟吟地歪缠上来,“好啦,别生气了,快起来用饭,待会儿带你去庄子玩。”
“嗯。”玉珠强咧出个笑,点点头。
谁知刚掀开被子,就听见外头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多久,窗子那边便多了个仆妇身影,那仆妇敲了敲窗,恭敬道:“二爷,王府的崔公公来了,正在花厅等着呢,隔壁院的大爷、大奶奶巴巴儿地赶上去奉承,却被崔公公三两句打发走了,崔公公说是王爷有话要单独传给您。”
陈砚松听见后,忙不迭地下床,急得要往出跑,连鞋都来不及穿。
而这时,那仆妇又补了句:“二爷,那位崔公公还说了,王爷有个小物件赏给奶奶,让您夫妻一块过去。”
袁玉珠皱眉。
王爷……那位天子的胞弟魏王?
奇怪了,魏王要赏她什么?
第20章
魏王爷的大名如雷贯耳,譬如,他是当今太后最宠爱的幼子、也是唯一一个有实权的王爷,数次击退敌国贼人,保疆卫土……
再譬如他喜好奢华,大修宫室,被御史参奏了数回,可陛下宠着胞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申斥参奏的人,说:“魏王曾扶持朕登基,如今镇守北方,越国贼人不敢来犯,其忠心日月可表,他身有旧伤,理应温泉旁修个行宫调养。”
如此这般,魏王今年初就开始张罗着修行宫,自然而然赏了好一批豪商巨贾一碗天家皇饭吃。
陈家祖上原是做地砖发家的,行宫所用莲花青砖之量巨大,隔壁院儿老大陈砚榕去年就开始四处奔走,终于拿下了这个差事。
荫棠在行宫之事上落了下风,更是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劲儿巴结魏王,也终于得了给王爷亲兵“叱北营”募集军粮的肥差,算是半条腿踏进了官场。
可是对于袁玉珠来说,魏王真的陌生得很。
依稀记得三年前王妃生辰宴,她遥遥看见了个穿着大红蟒服的魁梧男人,周围的人说是王爷,忙让她低头,不可直视,再就是几个月前,魏王因着荫棠办事得力,高兴之余,赏了荫棠一个貌美侍妾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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