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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碎 小夜微冷 2185 字 2023-08-13

gu903();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走进来个二十四上下的年轻男子,正是陈砚松。他生了双桃花眼,肌肤盈润细白,貌相极俊美,身上穿着件黑貂皮大氅,怀里抱着个两岁的小男孩。

“这天可真冷。”

陈砚松笑着抱怨了句,用足尖将门关好,他仿佛早都习惯了妻子“犯病”时候的暴躁,将小南淮放在门口,嘱咐乖乖站着别动,随之,他蹲到地上,将碎瓷片一块块捡起来,包在帕子里,哀叹了口气:“下回发火时,记得穿上鞋,仔细将脚割了。”

“哦。”袁玉珠白了眼丈夫一眼,转身坐回到椅子里,盯着面前正燃的蜡烛出神,忽然问:“宝宝找到了没?”

陈砚松身子一顿,默默将割破他指尖的碎瓷片拾起来,眉头微蹙,温声道:“我不是说了,不许再提宝宝的事。哎,若是有了消息,肯定会第一个告诉你的,我真的在找。”

“是么!”袁玉珠从鼻孔发出声冷哼,毫不客气地讥讽:“你只顾着跟那些小婊/子调情,还想着女儿?”

“玉珠!”陈砚松轻喝了声,桃花眼涌上抹红,“你也是书香人家的姑娘,怎么说话这么难听,跟街上泼妇有什么区别。”许是觉得自己言语太厉害了,陈砚松叹了口气,柔声道:“福浓是魏王赏给我的侍妾,不是小婊子。我不过应付一下罢了,你若是见不得她,我将她安置在外头。”

袁玉珠头扭过一边,落着泪,冷笑:“是,你如今高攀上了魏王这颗大树,生意好的不得了,又有儿子在老爷跟前挣面子,春风得意啊……只是二爷,我,我求求你了,”袁玉珠泪如雨下,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别忘记那个孩子啊。”

“我怎么会忘记,那也是我的亲骨肉,我唯一的孩子。”

陈砚松压低了声音,痛苦地喊了声,他也有万般说不出口的无奈和痛苦,不输给妻子。

男人背转过身,潸然落泪。

而这时,在门口玩藤球的小南淮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拉了拉陈砚松的衣裳,奶声奶气地仰头说:“爹爹,你怎么哭了呀。”

陈砚松俯身将小南淮抱起来,任由儿子为自己擦泪,他很快就收拾好情绪,面带微笑,抱着孩子走向袁玉珠,蹲下身,摩挲着小南淮的背,柔声道:“儿子,快叫娘啊。”

小南淮两条胳膊期待地伸向女人,眨着眼,“娘亲,抱抱。”

袁玉珠木然地看着这个小孩,生的粉雕玉琢的,特别漂亮,别说,不晓得是不是在砚松跟前养久了,还真有两分像砚松。

看见这个孩子,她又想起了女儿。

陈砚松见妻子怔怔的,便趁此机会,将孩子往她怀里擩,柔声哄:“你抱一抱他,这小子真的可有趣了,还会背唐诗呢,玉珠,咱总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试着接纳这个孩子……”

啪!

袁玉珠扬手,忽然打了小南淮一耳光,将凑过来的父子一把推倒在地上,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女人,瞬间又变得歇斯底里,她仿佛受了惊吓般,环抱住自己往后退,退到拔步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我不要他,我不想看见他!”

妻子的疯狂和儿子的哭号,就像鞭子,一下下抽打在陈砚松身上,他知道玉珠这病的症结在哪里,除非女儿找回来,否则她好不了。

“你早些歇着吧。”

陈砚松脱下大氅,裹住小南淮,抱着男孩往出走,谁知刚走到门口,妻子忽然张口叫住他。

“荫棠!”

袁玉珠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荫棠是他的字。

她情绪依旧激动,哭道:“我明儿想去广慈寺,让我出去。”

“不行。”陈砚松冷冷拒绝,“你身上有病。”

“我没病!不,不对,请相信我,我不会在外人跟前乱说话。”袁玉珠扭头,望着床边的那只红木摇篮,流着泪,却在笑:“你忘了呀,明儿是丫头的生辰,我,我想给她求个平安符。”

陈砚松身子顿住,到底没敢回头,他长叹了口气,哽咽道:“记得早些回来。”

第2章

镇守洛阳的魏王崇佛,故而这些年寺庙频建,僧侣激增。

袁玉珠从前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之说,更不信有神佛,可是自打女儿失踪后,她忽然就信了,不仅手抄佛经、吃斋茹素,而且时不时就去寺庙、道观、尼姑庵参拜,不管是哪路神仙,西天的、东土的,男的、女的,只要能保佑女儿平安,她就信,就虔诚地磕头叩拜。

荫棠说她身上有病,限制她出房门,可他越是如此束缚,她越是“疯”给他看,最后他没法子了,便应允她,让她初一、十五可以去礼佛参拜。

腊月十三,白雪纷纷,整个洛阳都被笼罩在一种凄迷的白色中。

天刚蒙蒙亮,袁玉珠就出门了,只带了娘家陪嫁过来的张福伯和丫头璃心,她特特打扮了番,穿了银红的袄裙,发髻上戴了步摇,化了精致的妆,没旁的缘由,今儿是闺女两周岁生辰哪。

马车约莫行了一个时辰,便到了广慈寺。

袁玉珠还似往日那般,给各个佛祖、菩萨磕头、上香、添油、捐僧衣僧袜,给穷苦人家施粥捐粮,作罢后,已至晌午时分了,她带着贴身丫头璃心去后山寻主持慧清师父,听大师讲经。

去到主持的禅房,惠清师父早都等着了。

主持六十余岁了,头皮并未剃干净,有截短短的白发,胡须也白白的,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很,一看见她,惠清师父就从蒲团上起身了,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招呼她过来坐。

袁玉珠环视了圈,主持的禅房陈设极简单,不过一床一桌,木鱼蒲团罢了。

“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孩子,你清瘦了许多。”

惠清点头微笑,饶是槛内之人,看见袁玉珠如此憔悴,也不免心疼些。

“这几日胃口不太好,劳您惦念了。”

袁玉珠给主持虔诚地见礼,眼圈红了,她娘家在千里之外,远嫁至洛阳,除了丈夫外,便只与惠清亲近些,因为大和尚慈悲为怀,懂她难言的苦难,不厌其烦地听她一遍遍念叨,屡屡安慰她,排解她的痛苦。

袁玉珠坐到方凳上,刚坐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如同一株被风霜拍打过的海棠花,绝美中透着些许颓靡,她低下头,手搓着自己的衣裳,哽咽不已:“昨晚荫棠将那个孩子抱到卧房里,他让我试着接受南淮,我打了那小子一耳光。”

“可是,你打了后却很难过,对不对?”

惠清从泥炉上拎起铜壶,给袁玉珠的茶杯里倒了热水,柔声道:“你难过,是因为你清楚,不论大人做了什么孽,可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你将自己的痛苦发泄在他身上,又觉得对不住他,是不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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