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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澜无法回答。

于是薛重释嘲讽地笑了,“这天下间的人心世道,就是这么丑恶,如果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尚可原谅,如果不是那么,你便太令我失望了。”

左澜抬眼:“魂晶对你意味着什么”

“血契,修为。”失去了自己魂晶的薛重释,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类同。他看着左澜眼底压不住的那些惊讶,竟然又忍不住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天知道我刚才多想就这样拗断你的脖子。”

他的杀意,他又不是没感觉到。

左澜只好苦笑:“抱歉,是我鬼迷心窍。”

翻手从戒指里取出那一枚没有动过的冰蓝色的魂晶,左澜低眸,却知道其实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他递过去,而薛重释轻轻地接过,将那小小的半指长的东西放在掌心,眼眸之中却忽然有几分惶惑凄苦,他轻轻地将这枚魂晶握紧,笑道:“现在拿到它,还有什么用”

“你若肯当时就将魂晶还我,我有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薛重释的手指指甲很长,轻轻地掐进左澜颈上的皮肤里,一阵尖锐地刺痛,他目光平静极了,“你不是御座家族的人,不知道十御座的手段,那枚魂晶与我原本是生死相关,却被你握在手中,我坠入地缝,修为一降到底,燃了血契才出来的。”

血契

左澜也很平静,不过袖子笼着手,手中却已经握着重锋了,他并非是引颈受戮之人,薛重释如果真的要杀他了,他自然也不会客气,只是这个时候,还没必要跟他撕破脸。说到底,左澜还是觉得自己的确是愧于薛重释,毕竟当时

薛重释坠入地缝时候的眼神,他至今都还记得,每每忆及,都带着几分钻心的感觉。

“那你现在”

“我给你说说我的故事吧,也许我以后就没机会说了。”薛重释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慢慢地放开了左澜,这里是一个房间,洗月楼的客房,他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桌边,看着手心的魂晶,声音缓慢,“十御座家族,历史悠久,为了保证家族的强大,每一代必须出一些强者,可是并非每一代都有天才,谁知道哪一代是什么样子呢所以,就有了一种特殊的人,特殊的契约。”

左澜听着他说,忽然之间想起了在秘境的天坑里的时候,崇遇对自己说的,薛家每一代都有一个叫做薛重释的人,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这个“薛重释”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

现在自己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似乎就要将这一切揭开。

十御座这十个家族已经很久没有变动过了,虽然说是每隔几十年举行御座会,可是十御座家族却具有惊人的稳定性,每一届御座会的结果其实都是那样,向来没有人能够将十御座之一拉下来,御座会的意义逐渐成为了十御座家族内部的排名,以及他们发布御座任务的平台和契机。

为什么御座家族具有这样惊人的稳定性这一点,薛重释了解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曾经看到我的身体是小孩子,那不是因为天生侏儒,而是因为我身上有血契,以一种特殊的力量压制身体的成长,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薛家的血契力量,是以长不大为前提,其他家族的各有花样,血契是和神灵签订的契约。我们从神灵那里获得超常的力量,就要被神灵剥夺一些东西,将自己所有奉献。”

“签订血契之后,我的身体并非完全属于自己,魂力和身体之间的连接之物就是魂晶。魂力并非完全属于自己,身体和修为是割裂开的,而你拿走了我的魂晶。”

薛重释的手指指了左澜一下,嘴唇边浮起几分笑,有些苦涩。他似乎是疲惫了,竟然就在左澜的面前,开始了那诡异的变化。

原本左澜看到的薛重释现在不是那十一二岁的孩子模样,而是十七八的少年,跟他年纪差不多,可是这个时候,他的面部轮廓忽然就变得柔和起来,身形渐渐地缩小一些,竟然又变成了左澜最初所见的那个薛重释。

其实面貌的变化并不大,只是细节的变化引起了整体的变化,也没觉得矮了多少,整个人立刻就变小了许多。

左澜看着他,然后薛重释说道:“我现在刚刚与血契强行分离不久,不能一直维持正常的状态。”

“”左澜坐在他的对面,对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很骇人听闻。

他道:“也就是说,其实每个御座家族都存在血契,御座家族的人用惨重的代价从神灵那里获取超常的力量,这种血契的力量来得很稳定,所以每一代都会有人,而且为了家族,这些血契是固定的,而御座薛六,固定的血契承受者就是每一代里面叫做薛重释的人吧”

“一点也没错。”薛重释一变回左澜最熟悉的那个样子,整个人似乎就懈怠了下来,他趴在桌子上,脸颊有些发红,似乎很虚弱,“你肯定觉得这些事情难以想象吧御座薛六如此,其余的家族也一样。”

每一代都有一个叫做薛重释的人,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他是薛重释,可是薛重释却不完全是他一个。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的悲哀所在了,可是一切都是无法抗拒的,在血契的束缚下,魂晶成为了他最看重的东西,他的所有情绪开始变得古怪,有时候明媚有时候阴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刻是哭还是笑,或者是面无表情。

左澜曾经问薛重释要魂晶去看,其实在他考虑之后将魂晶递给左澜的时候,他已经准备下杀手,如果左澜不还或者是出现其他情况的话

离开了魂晶的薛重释,不过就是个修为微末的普通魂修。

这也是御座薛六敢放他随意走动的原因,因为一旦离开魂晶,没有了血契的制约,他就会从强大变为弱小,那种落差不是普通人能够忍受的。

假若那个时候的左澜知道他身上带着的血契的秘密,他很可能会陷入危险之中,他至今还没有想通,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把魂晶给左澜看,因为那无异于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的眼中,以前的薛重释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这些事情,是薛重释在回想的,也是左澜能够推测出来的。

遥想当时,自己听到了类似于临沧的声音,说拿住薛重释的魂晶,怕也是那人有预谋的。临沧不是什么好人,可是左澜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心机和谋略,够心狠手辣,能够利用一切。

当时的薛重释,也许握有什么能够制约临沧的东西吧

很多谜题现在还没解开,不过迟早会解开的。

左澜道:“那你现在”

“如你所见,血契解开,我整个人成为了最低级的魂徒。”薛重释又讽刺地笑起来,举着那一枚魂晶,注入了一些魂力,然后让它发光发亮,“能够活着从地缝出来,已经是奇迹了,我不想奢求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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