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节阅读 83(1 / 2)

乎连轻薄的月白色夏衫也撑不住,乌发披散在肩侧,更显得面色白的惊人,明明是夏日,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血色。

当初,她刚上空山寺的时候穿着的可是蓝白色

青年唇角的笑意也顿住了。

他记不清。

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紧紧地攥住,卫檀生呼吸一乱,那股滞涩之感愈来愈浓,不到片刻,便化为了一阵颓然。

站在禅房内,屋外蝉鸣声声,骄阳似火,正是那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态度,却让他好像坠入了冰窖之中。

“卫檀生”惜翠看出了他的古怪。

他摇首,提起嘴角,笑了笑,“我无事,翠翠。”

惜翠走上前去,却被他搂入了怀中。

他的手,顺着她脊背一路往下。

除了小腹有些弧度,她其余地方一如既往的纤细。

他忽而想到佛堂那日看到的那一幕。

春花已经谢了。

她似乎也随同春花,走进了一场无可避免的衰亡。

在空山寺度过了最难熬的一段夏日,秋天又来了。

他与她从春看到夏,又从夏看到了秋。

惜翠临窗梳头的时候,窗外正下着一场冷冷的秋雨,夏日盛放着的荷花已经尽数凋谢,枯荷伏在浅浅的池底,在秋日的霜雨中日渐卷曲腐烂。

前几天,他们一起去了京城不远处的郭溪。

冷冷的一汪秋水中落了些晚霞,郭溪多芦苇,秋风乍起,芦花深处荡起雪涛,荒凉的芦苇荡中惊起水鸟无数,栖息在此处的大雁与黑颈鹤纷纷振翅而起,直冲天际,悲声切切。

惜翠似乎从未见过如此景致,想要涉水看个仔细。

不知是何缘故,卫檀生一把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深深地凝视着她。

在那么一瞬间,他恍惚有种错觉,她会随着这群雁直往南去。

发顶的微黄的发丝总冒起,她拿梳篦梳了一遍又一遍都压不下去。

卫檀生接过梳子,取了一捧发握在了手上,她头发日益枯黄,握在手中,粗糙得像秋草。

夜深露重,枕簟渐生凉意,即便多铺了一床被褥在上面,晚上搂着她入睡时,他还能感觉到她身上冰冷的温度,就像搂着一块冰,仿佛怎么捂也捂不热。

半夜,她又从睡梦中咳醒。

她睡得不安稳,又要常常起夜,再上床时,又睡不着了。

卫檀生见她睡不着,点了灯,抱着她给她念佛经。

他嗓音清润,就着窗外萧瑟的夜雨,很有助眠的作用。

夜雨秋风将窗户吹开了些,如豆的灯火飘摇了一瞬,苟延残喘了一会儿,灭了。

第103章冬冬

惜翠起身去将灯重新点上,回到卫檀生面前。

看她眼神清醒,毫无睡意的模样,卫檀生也不再打算继续念佛经,而是伸手将桌上的纸面铺展开,偏头笑着问,“翠翠,我帮你画副画像好不好。”

他凝视着她的模样,好像要将她的容貌深深地,一笔一划地刻在心底。

惜翠虽然有些意外,但她现在确实睡不着,也很好奇卫檀生他究竟能画出什么东西来。

然而,卫檀生根本没打算照着她现在的样子来画。

“我想知晓,”他说,“翠翠你真正的模样。”

“真正的你,究竟是何种容貌。”

从山匪,到高家三娘,再到吴惜翠,那都是她,也都不是她。

他想看见的是真正的她。

惜翠有些犯难。

她当然还记得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只是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卫檀生描述她的长相。

“凭空画出来太难了,”惜翠摇头,“就算能画出来应该也不像我。”

卫檀生却很固执,垂下眼帘说,“不试试怎么知晓。”

“那你觉得本来的我,究竟长什么样”惜翠反问道。

卫檀生又是一怔,刚刚握了笔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他看向灯光下的她,不过短短数月,她好像和从前相比就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才说了一句话,又轻轻地咳嗽起来。

她现在的病容,称不上多么好看,唯独一双眼,依旧是清凌平静的,黑白分明。

他似乎从来没想过,真正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在此之前也从未有过为她画像的念头,或许那时候他对她的爱还不够深,或者说,还称不上是爱。

她出生在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她过去的生活,他都不曾在意。

他竟然连她的过去都没兴致探究。

卫檀生的面色看上去依旧没什么变化。

在她无心之问下,卫檀生抽了一卷画纸铺开,第一次试着一点点勾勒出她曾经的模样。

下笔前,他阖眸,努力压下脑中那片空白,慢慢地回想她现在的模样,与高遗玉的容貌渐渐重合。

一个人的容貌虽会发生变化,但性子与神态却不会有任何改变。

因为幼年曾经学过画的缘故,青年垂眸运笔时,手腕很稳,落笔处不偏不倚。

惜翠捂住嘴唇咳嗽了两声,好奇地看向墨色浓淡间转出的大致轮廓,想看看在卫檀生心中她究竟长什么样。

在那沙沙的芭蕉夜雨中,他寥寥数笔,简单地勾勒出了一个倚着栏杆的女人,微黯的秋色下,她身着银红色的裙,腰系螺青色的裙带,层层的裙裳垂落在地,眉弯嘴挠,脸色用胭脂粉衬,再笼上了一层薄粉,意态悠闲慵懒。

惜翠一看,没忍住顿时就笑了,她一笑,就不住咳嗽。

卫檀生搁下笔帮她拍了拍脊背,惜翠喘了一口气,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又重新看向画纸。

虽然纸上的人很美,确实是寻常的仕女美人形象,但和她实际上长什么样根本就是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误会这么大,惜翠也不意外,毕竟她只告诉过他,她来自天朝,这小变态误以为她口中的天朝和大梁一样,画出这么一个意态娴静的仕女图,也不是他的错。

“我不长这样。”惜翠指着纸上的人发髻,说,“我没有发髻,我头发是卷曲的。”一边说着,惜翠一边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长,就这么披散着。”

她倒是曾经留过一头直发,但熬夜使人秃头,卷发好歹显得头发多一点,也能柔和气质,看上去更加温和。所以,工作后没多久,惜翠就去烫了个卷发。

卫檀生目含讶然。

惜翠想了想,光说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个所以然,便拿了支细笔,重新铺开了一张纸,画了个简笔的小人。

比起斜倚栏干的仕女,瘫倒沙发的宅女,明显更符合她的形象一些。

“大概就是这样了。”

gu903();说着,又在另一处空白的地上,画上了个圈,接了个短短的四肢,“这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