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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拉起来。

卫檀生:“来不及了。”

惜翠皱眉,继续拉:“来不及也要试试,万一呢”

卫檀生唇角浮出一抹极淡的弧度,“你看上面。”

惜翠抬眼一看,话梗在喉咙里,却是再也说不出口。

卫檀生说得没错,确实来不及了。

越往上草木越稀疏,只剩下杂草与光裸的岩石。她只要和卫檀生穿行在上面,就一定会被发现。

而在崖顶,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个横跨大刀的山匪,正守卫其上。他们就算爬上去了,迎接她和卫檀生的也只有一把断头刀。

上下都没有退路,左右皆是绝壁,逃已经无处可逃。

“翠娘,”卫檀生突然道,“你就在这儿待着,不要乱动。”

“你想干什么”惜翠蹙眉。

卫檀生不答反问,“这地方十多年来就不曾有山匪出没,你说,为何偏偏让我们撞上了”

惜翠:“是大嫂。”

卫檀生低声喟叹,对她的称呼旋即一变,“翠翠,你确实很聪明。”两个字,在舌尖滚过,被轻轻巧巧地吐出,似是饱含了无尽的亲昵。

惜翠已经无暇去细究他称呼的改变,死都要死了,哪里还有闲心去讲究这个。

“他们受了大嫂的吩咐,要找的人只有我。”卫檀生又道,“不论是死是活,他们要对付的也只有我。”

卫檀生:“你信不信我”他接着说,“信我,你在这儿不要乱动,我就能为你带来一线生机。”

“那你呢”惜翠反问。

她不觉得卫檀生他能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光荣品德。

“我”他弯唇笑道,“自是听天由命。”

惜翠抿唇:“我和你一起。”

卫檀生的眼里好像有一片幽深的海。

惜翠心脏噗通直跳,迎上他的视线,“我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你,夫妻一场,黄泉路上结个伴也不孤单。”

这话她自己说出来都觉得肉麻,但作用似乎很显著。

卫檀生没再说话,暗色的波涛中倒映了漫天的雪花,也倒映了她。

看上去倒有点儿像被她同生共死的宣言所感动。

“翠翠,”忽然,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笑道,“在这些人眼里,男人可以死,女人不行。”

卫檀生说得含蓄,一字一顿,意思却很明白。

女人,要留下来泄欲。

“你放心,”惜翠面色不改,“在此之前,我一定会先死。”

活,她活不下来,死,难道也没办法死吗

一回生,二回熟。死这件事,惜翠敢打包票,没有比她更熟练。

将发髻中那根流云玉簪拔下来,放在手心,惜翠抬眼去看卫檀生。

眼中冷清清的,像冰魄。

摩挲着她脸颊的指尖重重按下。

死,他不怕死,常世已经够没意思了,死后的地狱倒还值得期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和他一起同死的。

随之而来的是怎么也压不下去的,膨胀扭曲的快意。

卫檀生眼中流光轻转。

他是个饿鬼,饿鬼是永远都吃不饱的,既然她愿意陪他一起死,话已说出口,他当了真,就容不得反悔了。

不过,他暂时还没打算死在这种地方。

惜翠看着卫檀生眼中的复杂之意更浓,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暗沉的好像海面下隐藏的贪婪巨兽,要将她吞吃入腹。

他松开了她的脸颊,站了起来。

惜翠也握紧了玉簪,同他一道儿。

小变态生得好看,就连危机当前,也镇静从容,丝毫不乱,好看得不像是去赴死。

这是他头一次走在她前面,将她护在了身后,挡去了狂乱的风雪。

那两个山匪不用上来,惜翠已经和卫檀生走了下来。

瞧见她和卫檀生,两人面面相觑。

在被带下山前,她脑子里已经预演过了无数种可能性。

然而看到这群山匪的一刹那,饶是她做足了准备,也不由得如遭雷亟,愣在原地。

山匪没什么特别,样貌和普通人无异,看上去就像巷口拥挤着的等活儿干的短工。唯独不同的是,这些人眼中多了几分精光与戾气。

但在这山匪中,有一个人,气质与众不同,像头俊猛的黑豹。

那是

鲁深

惜翠与卫檀生俱是怔愣,谁都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的一个死人。

她不会看错,这张脸,确实是鲁深。

从瓢儿山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多年,但对她而言,其实也只过了一年多。一年的时间,鲁深的样貌还清晰地刻画在脑海中。就算她记性再差,也不可能忘记鲁深他长什么模样。

那个本该已经死了的男人,没有死,非但没有死,还站在了他们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眼睁睁地看着鲁深朝他们缓步走来,惜翠神色陡然一僵,脑中已经疯狂刷屏。

为什么鲁深会在这儿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是串片场了

系统呢

再蠢她也能意识到现在这个情况不对劲,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系统还是像之前一样,除非她死,否则绝不现身。

鲁深并不着急和他们说话,而是吩咐手下将他们带回了崖上。

他带下来的人少,上面都是他们的人。

谨慎的性格倒是丝毫未变。

来到崖顶,惜翠愈发不安。

她已经快要理不清这错乱的剧情了。碰上鲁深不比碰上其他山匪要好到哪里去。既然为首的是他,难怪这帮山匪会这么穷追不舍。

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来鲁深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眼下,正是为复仇而来。

到了崖顶,鲁深这才好整以暇地缓缓开口,“卫檀生,许久不见。”

卫檀生的反应足够得快,眨眼间,他脸上的惊讶神色一收。

这一次再见,足足隔了有十多年。

当年狼狈的小男孩也已长成了个斯文俊秀的青年。

鲁深爱笑,就算到现在这个地步,昔日的仇敌就在眼前,就在咫尺之间,他脸上也能整理出一抹文绉绉的笑意。

在他如同丧家之犬,四处流离之时,也正是靠着这笑脸左右逢源,才慢慢地,一步一步地爬起来。

他不怒吼,也不去质问。

他不着急报仇,他向来都很有耐性,毕竟人都在眼前了,跑也不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