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越深,到时候真有可能困死在里面。
要是在原地静静等着,寺庙里的人见她们没回来,一定会派人前来找寻。
天终于完完全全的黑了下来。
下过雨的草地还是湿的。
初春的夜风,凉意浸人,尤其是在这树林中,白天葱茏的树木,此刻也好似化为了扭曲的鬼影。
惜翠神经绷紧了,不敢有任何松懈。
这时候的山上可不比后世的山上,后世因为城镇推进,环境破坏,山上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野兽。
但这个时候,可是有狼的。
夜鸮伴着狼嚎,使人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她跟吴怀翡都没随身带火折子,没办法生火。
吴怀翡面色难看,苍白得失去了血色,脸上似有痛苦之色。
“怎么了”惜翠问。
“刚刚来时,扭到了脚。”吴怀翡低声回答。
“我扶你坐下来歇会儿。”
她的脚上山前已扭过一次,本就没好全,这回却是又伤到了。
其实,吴怀翡也没想过自己会追上来。
她好像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这一抹玄色的背影
只是见他迈步离去,身体倒先于心,无暇多想便追了上来。
吴怀翡揉着脚踝,看着面前的男人怔怔地想。
他的侧颜也格外锋锐冷硬。
一阵夜风吹来,吴怀翡轻轻打了个寒战。
惜翠将自己的衣裳解下,披在了她肩头。
身上突然落下一片温暖,吴怀翡一愣,抬起头。
“披着罢。”
夜色中只传来男人冷硬的声音,她揪着衣角,轻轻地攥紧了。
其实惜翠也冷,冷得她只打哆嗦。
幸好天黑,吴怀翡看不见。
她披着高骞的马甲有点儿对不起他,只能帮他照顾照顾他未来老婆。
等了半天,一直等不到人来,惜翠嘱咐吴怀翡在这儿待着不要乱走,她再出去探探路。
好歹之前在瓢儿山上待过,惜翠脑海中还残留着鲁飞的记忆,鲁飞是在山野上混迹的,有不少经验。
惜翠将脑海中的经验稍加整理,摸索着往外走。
她不敢走远,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一边呼救。
“高骞”
一个人待在深林中,就算平日再冷静,吴怀翡也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惜翠的身影,也不见任何响动,她难免也有些慌了,攥着肩头的外套,摸索着起身想要去找她。
天黑路滑,吴怀翡没留神,刚好踩到了半截枯木,脚下打滑,扭伤了的左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哪里想到身旁就是个矮坡,竟直接滚了下去。
寂静的黑夜中,“砰”一声巨响与少女的惊呼声格外清楚。
惜翠心中一紧,赶紧往回走。
“吴娘子”
黑夜中,传来吴怀翡有些痛苦的声音,“我在。”
惜翠忙循着声儿上前,没见到人,只见到一只白皙的手,五指正死死地扣着一块青石。
再往下一看,吴怀翡正吊在山坡前,摇摇欲坠。
身下的山坡不算高,但乱石嶙峋。
青石已有些松动,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惜翠眉心突突直跳,想都没想,扑了上去,一把扣住了吴怀翡的手腕,低声厉喝,“抓住”
她力气虽然大,但拉着一个人还是有些费劲。
身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可能是让地上石子磨破了皮。
惜翠不敢松手,只能咬着牙硬撑。
吴怀翡也努力配合她的动作。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将吴怀翡给捞了出来。
她浑身脱力,一直在打颤。惜翠扶着她坐下,问,“哪里伤着了”
吴怀翡低低地说,“手心。”
这时候,惜翠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她低头看了看,吴怀翡的手心可能让尖锐的石块凸起划破了。
触手温腻,流了不少的血。
惜翠皱着眉,将腰间的腰带抽下来,捧着她的手绕了几圈。
她衣服是今天新换的,应该还算干净,再说这个时候也没能包扎伤口的纱布,只能凑合用了。
不包起来,她有点儿担心血气可能引来什么野兽。
吴怀翡似乎有些不自在,手指微微收紧了,想要往外抽,心跳更如同打鼓一样,砰砰直响,脸上又涌起了一股热气儿。
只是惜翠没有留意到。
吴怀翡这一跤摔得不轻,有这前车之鉴,惜翠没再想着去周边探探路
刚刚她也看了,摸不出个所以然,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最好。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吴怀翡突然问,“高骞你冷吗”
“你披着,我不冷。”
身侧的少女好似想到了什么,犹豫地往惜翠的边儿上挨了一挨,扯着那件外套抖开,一半盖在了惜翠的身上。
惜翠诧异地看过去。
吴怀翡低眉顺眼地盯着脚下,全神贯注,好像脚下有什么很好看的东西。
两人在黑暗中,共披着一件衣服,静静地等了好一会儿。
林间终于出现了一团团隐隐的烛火。
枝叶与灌木被拨开,有人提着灯笼,踩着枯枝落叶,终于找着了她们。
“原来你们在这儿,可叫我们好找。”为首的僧人见到她们长舒了一口气。
吴怀翡将衣服还给惜翠,想要站起来。
但她的脚伤上加伤,一时站不稳。
惜翠正要去扶她,有人却抢先了她一步。
是卫檀生。
第29章怒意
他提着盏灯笼,跟着找了过来。
从了善禅师那儿回来后,一直没瞧见惜翠跟吴怀翡的身影,正是他喊了几个人,提着灯笼,一路顺着山路找。
卫檀生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吴怀翡,神情看不出是喜还是怒。
灯笼中的烛火映衬着少女,她身形单薄,脚下不稳,脸色都冻得有些发青。
惜翠:“卫小师父。”
卫檀生却恍若没看见她,穿过她身侧,径直走向了吴怀翡。
朝吴怀翡伸出一只手,“吴娘子”
被卫檀生扶住,吴怀翡站定了身子,却莫名感到了些许局促
她略一使力,察觉到她的抗拒,那清雅的僧人就松开了她。
“可站得稳”卫檀生问。
“无妨。”
卫檀生一松开她,吴怀翡心下便舒了一口气。
她能看出这卫小师父对自己的不同寻常。只不过他是方外人士,而她对他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从前也不是没人对她袒露过心意,她行医数年来,见到的人多了,也曾获得过一些少年郎的倾心。只是他们,都没有人像这位卫相公一般。
这位卫小师父,行为合乎礼节,几乎叫人无迹可寻。
让她直言拒绝不是,委婉提醒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