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火车走出去好远,她才开始抽抽搭搭,“妈妈,心痛痛,想爸爸。”
林苏叶拍拍她,“快看看爸爸照片。”
两次聚餐,小沈给他们拍了照片的,第二次的还没洗出来,第一次的却早就给他们。
林苏叶都拿出来,让大军小岭赶紧哄着妹妹认谁是谁。
薛老婆子和小姑也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
薛老婆子瞅着第一次聚餐那张照片,小姑在那里嗑瓜子被小沈拍了,嫌弃道:“就知道嘎巴嘎巴嗑瓜子,来了一趟部队,连个对象没混上。”
小姑也咧嘴,“诶呀,你说你这个老太太,来了一趟部队,也没进步,混来混去还是个喂猪老婆儿。”
莎莎原本还在哭呢,听着奶奶和姑姑斗嘴,立刻乐得哈哈大笑,学着薛老婆子喂猪的样子,朝大军小岭摆小手,“溜溜溜溜……”
大军:“…………”
小岭却很配合,立刻探着脑袋往莎莎身上拱,哼哼着找食儿吃。
莎莎哈哈大笑,其他人也看着笑。
车厢里,瞬间热闹起来。
林苏叶昨晚上没休息好,就盖着一件军装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
山里冷,林苏叶带衣服少,薛明翊给她弄了一套小号的军装,后来金丹又送她一套新的。
小沈比小姑略高一点,他送给小姑一套新的一套旧的。
薛老婆子的是旧的,金政委送的,虽然略大点,她穿着却很美。
三个孩子也穿着薛明翊磨破的军装改的衣服,所以看起来一家子都穿着军装,所以在火车上大家对他们都很客气。
虽然林苏叶很美,却也没人敢骚扰,顶多就是偷偷地多看几眼。
不少人都凑过来和他们说话打听事,又不约而同地被三个孩子吸引,很快这里就聚集了好三个车厢的小孩子。
林苏叶很怕他们在给莎莎传染虱子,就让大军小岭护着莎莎,不要让那些孩子和她贴贴,要保持距离。
这些孩子稀罕莎莎,总想摸摸她,拉拉她的手,甚至和她抱抱,很容易传染虱子。
这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孩子们再也顾不得想爸爸了。
他们和来时候一样,在车上有人照顾,很舒服。
列车广播里有轻柔舒缓的音乐,列车员也分工不同。
有一个会表演节目,说快板、讲笑话之类的。
还有一个女列车员挎着小篮子,里面装着药包和针线包,过来问问有没有身体不适,头疼脑热都有药送,有没有人衣服破了,她可以帮忙补一补。很快小岭就跟列车员们混熟了,他一点都不怕羞地跟着那个列车员去表演,给人说笑话,表演好玩的,成功得到一个小针线包和一个小药包当奖品,他拿回来都送给薛老婆子。
薛老婆子乐得当宝贝,“这是纪念品,回去跟你大奶奶他们显摆。”
不过他们中间要在宏城火车站转车,火车不是那么准点也不是那么可人心来,总是要折腾很久。
林苏叶想背着莎莎,她却怕累着妈妈,在军区这段时间,自己吃得好多,都长肉肉了。
林苏叶就领着莎莎的小手出站。
薛老婆子死死地牵着俩大孙子的手,生怕给丢了一个。
每次出门人家看到老太太领着一白一黑俩漂亮男孩子,都忍不住回头看,爱说话的还会主动和她唠两句,夸她有福气。
薛老婆子就越发高兴。
不过今儿最吸引人视线的就是小姑了,她挑着扁担,每一头都是一个硕大的包裹,几个提包、布口袋捆在一起的,看着就很沉重,可她愣是挑了俩,还一副很轻松不吃力的样子。
有年轻小伙子瞅着,寻思里面估计都是衣服被褥,应该很轻快。
等林苏叶他们进了宏城火车站,就有小伙子想试试小姑的担子。
小姑直接把扁担一亮,这扁担可不是乡下挑水挑粪的那种,而是特殊的木材,吃力特别重,所以才能挑动。
小伙子瞅瞅,没接,而是去拎一下那个大包。
好家伙!
差点把他膀子扥下来!
服了。
林苏叶领着莎莎和薛老婆子找个位子坐下,又拿水壶倒水给莎莎喝,拿鸡蛋给孩子们吃。
小岭可坐不住,他拿起水壶,“妈,我去给你们打水。”
薛老婆子:“我和你一起,可不能一个人自己乱跑,外面坏人可多。”
小岭一亮自己的弹弓,“谁敢偷我?”
我只有三块钱外债,身上一分没有!
薛老婆子:“不是小偷,有拍花子的。”
不管啥年代,就算管得再严格,总有那些想拐卖妇女、偷孩子的人家。
林苏叶喂了莎莎一个鸡蛋,看小姑站在那里,就招呼她过来吃东西,“明春,你坐下歇会儿。”
小姑:“嫂子我坐着不得劲,站在舒坦。”
林苏叶:“行吧。”
她自己是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的主儿,体会不到好动人的感受。
小姑和小岭这俩人,仿佛不知道累一样。
这时候莎莎突然兴奋起来,指着一边,“妈妈,妈妈。”
林苏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禁一愣,哎呀,还真是巧,那边也过来几个穿绿军装的人,为首的一个妇女,个子和她差不多,生得也是白净漂亮,气质却比自己凌厉干练,看着像女干部。
这漂亮女军官怀里也抱着个三四岁的女娃娃,女孩子也穿着小军装,生得雪□□嫩,除了五官有差别,瞅着和莎莎很像。
女军官旁边也有一个老婆子,也穿着略大点的军装,老婆子手里牵着俩男孩子。
略矮点的看起来八/九岁,生得白净漂亮,带着一股子不符合自己年龄的冷傲,目中无人的神态。
要是稍微平和低调点,就和大军差不多。
略高点的那个竟然也是个黑皮小子,只是没小岭那么俊,和旁边白净男孩子模样也不同,但是剃着小平头,晒得比小岭还深俩色号的黝黑脸蛋,真是让林苏叶乐了。
这还不算,他们这一行人中也有一个穿着绿军装的女青年,二十岁左右,就是没有小姑那么飒爽干练,看着不像女兵,更像乡下人进城,目光有点畏缩。
这就显得那个女军官的气质越发突出,自带一股凌厉气场,她眼神一扫就锁定了林苏叶几个,也是一怔。
林苏叶朝她笑了笑,女军官也朝她微微颔首。
她回头说了两句,然后就带着一家人去后面空位坐下。
莎莎坐在林苏叶旁边,站起来探着头歪着身子往那边看那个女娃娃,而对面坐在女军官怀里的女娃娃也回身探着头看她。
俩女娃娃就咯咯乐,互相挥了挥手。
大军一直在看书,并没有什么感觉。
那边小岭和薛老婆子打了水,顺便还逛逛,宏城比他们省城还大的感觉,虽然他也没依据就是随口说说而已。
逛了几分钟,他们俩就往回走。
小岭跑在前面,薛老婆子走不快只能跟在后面。
小岭瞅着一片绿的地方就过去,一屁股坐在白净小子旁边,顺手把水壶塞给他,“喝水吧,我装得正好的,不烫。”
白净小子瞪圆了眼睛,视线沿着水壶落在小岭的脸上,扯着嘴角一副要发脾气的样子,语气很冲,“你谁!不认人儿吗?”
小岭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人了,挠挠头,嘿嘿笑道:“哎呀,不看人我还以为你是大军呢。”他又歪头瞅瞅,啧啧两声,“面对面看就不像了,虽然你长得俊,可不如大军好脾气。”
心里加了一句拽得跟抢着驴粪蛋子的癞子一样,你嚣张啥?小小年纪,劲儿劲儿的,一个不服两个不愤的,你要上天啊?
小岭站起来就要走。白净小子来气,一把抓住他的挎包,瞪着他命令道:“你给我坐下!”
小岭:“吆喝,你想打架……”说完他压低了声音,“我爹妈不让打架,你要讲道理我可不擅长,我和你说,我这人嘴巴笨,不会说话,学习也不怎么好,讲道理很不擅长,你要讲道理你赢了,我认输,对不起!”
白净小子不放手,非得把小岭拉得坐下不可,两人就在那里较劲。
林苏叶几个和那个女军官也注意到他们了。
林苏叶站起来,跟他们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子不认道儿。”她招呼小岭,“你走错地方了,快回来。”
那女军官跟她点了下头示意,又板着脸训那小子,“陆晏笙!你给我老实点,再不老实就给你丢在这里!”
她音色很好听,但是脾气很大,声音尖锐,出口就把林苏叶吓一跳。
这……虽然自己对小岭也凶,可也没当面说给他丢下啊。
她赶紧招手让小岭回来。
小岭原本还想和白净小子理论一下,结果现在听女军官要丢了他,顿时要打抱不平了。
他道:“阿姨,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他虽然脾气不好,没有礼貌,可也是你儿子对不?他要是不对,你打他一顿,罚他写检查,你怎么能说丢了他呢?你不知道孩子最怕爸妈丢了他吗?”
林苏叶:“…………”要了老命了!!!尴尬死了。
她赶紧给小姑使眼色让小姑把小岭逮回来。
她怕自己力气不够大,逮不住小岭。
这孩子本来就好事儿,好打抱不平,去了一趟部队自己就认证自己是小解放军,更愿意管事儿。
不当大管家都委屈你了!
薛老婆子在后面看到个热闹,瞅了两眼,结果就回来晚一会儿,正好碰上小岭说人家陆晏笙的妈妈。
女军官闻言一愣,看着小岭,倒是没生气,反而收敛脾气,哦了一声,“行,你们别打架。”
陆晏笙反而不乐意了,说小岭:“你谁啊,你就说我妈,你有资格吗?”
小岭:“嘿,你这人不识好歹,属猴子的,翻脸不认人!真是个野猴子!”
薛老婆子:“……”
林苏叶:“……”野猴子说人家野猴子,真是笑死人了,你快回来吧,别丢人了!
陆晏笙一张白净的小脸登时都黑了,“你骂谁野猴子呢?”
小岭立刻跳开:“我可不和你打架啊,免得你妈妈揍你。”
那边女军官噗嗤笑起来,然后又快速板起脸,对陆晏笙道:“对,这个词真是太好了!你就是个野猴子!”
陆晏笙气得小脸涨红,怒视着小岭。
小岭退后一步,你儿子是野猴子,那你不就是大母野猴子吗?
他不敢说出来,怕妈揍。
小姑直接给他拎着走了。
那个黑小子凑近陆晏笙,小声安慰他,“小笙,你别生气……”
“滚开,谁要和你个黑猴子说话!”
黑小子立刻瑟缩着躲一边,靠在老婆子身上了。
小岭:“嘿!没礼貌哎!”
他还想跟陆晏笙理论一下子什么叫礼貌,却被小姑拎着直接丢回来,让他坐在大军旁边。
大军瞥了他一眼,“话痨。”
小岭:“你看你,怎么就不兄弟友爱了呢?我被人欺负,你也不说去帮我。那小子小嘴叭叭的,我都说不过他,你要是和我一起,我保管……嘿嘿,我闭嘴。”
他看大军瞪他,便狗腿地帮大军翻了一页书,“薛司令,您请阅读。”
大军:“……”算了。
此时车站外面一群男人,聚在站前嘀嘀咕咕,最后分散开,围着车站溜达。
其中三人凑在一起,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拿出一张照片,“看好了,就上面这个女人,还有她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把那俩孩子给我抱过来。”
另外一人凑过来看看,“我说……脸呢?”
照片上女人的脸被扎烂了,怀里抱着个女娃娃,看着两三岁?地上站着个男孩子,看着七八岁?
男孩子白白净净的,倒是漂亮,女娃娃也好看得很。
这种孩子在人群里非常打眼,一瞅就能分辨出来。
另外一人:“她带了俩男孩子呢,哪一个?”
“废话,当然是俊的这个,另外一个黑不愣登的。”
“黑的拍照也是白脸啊,也俊。”
“闭嘴吧你,黑皮那个高一点,抓白的那个。”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