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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上人啊。”二老爷眯着眼睛看着有些忐忑的齐宣,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有些扭曲的笑容,温声问道,“我可以有幸,知道是哪位姑娘么?”
哪怕是心里想要求二老爷做主,可是看着他的表情,齐宣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咬了咬嘴唇,一双手静静地握在了一起,对二老爷露出了一个乞求的表情。
“要不,我来猜猜?”二老爷悠然地问道,“府里头的女孩儿出挑的本就不多,我想着凭你的眼光,一般人也看不上,”眼见齐宣竟是双膝一软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突然一笑道,“柳家的那两个丫头,略显轻浮,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想着你是无心的,不然柳香仪,也不会嫁入福王府去。”说起了这些,他的心里便恼火的厉害。
这个侄子,虽然他从前并未多在意,然而这几年却颇费了许多的心血。不说教他读书,在外行走提携他,就是姻亲,都已经给他挑好,就等着给他寻一家有力的妻子,就算是以后分家,也能在京中站稳脚跟。
这里头,也多有二老爷看在齐宣也是庶子,却同自己一样奋力往上爬的表现上。
没有想到,眼前竟然叫他将自己的算盘尽数打破。
“还不敢去见你大伯父。”二老爷嗤笑一声,挑眉说道,“大嫂屋里的那丫头,确实是个好姑娘,你瞧中了她,也是情有可原。”
“二伯!”齐宣骇然抬头,惊恐地看着一语道破自己心声的二老爷。
“这府里头,能瞒住我的事儿,还真不多。”二老爷面容冷淡地坐在了一旁的雕花红木座椅上,捧着一碗凉茶将自己心里的火儿勉强压住,这才冷冷地说道,“当初你有了这个心思,我叫峥哥儿去提点你,本来以为你会想明白。”眼见齐宣伏在地上浑身发抖,他便一讪道,“没想到,我的一番心思,竟是白费了。”他以为时间久了,齐宣的眼界开阔,这些情分便会慢慢淡去,到时候悄无声息地将此事抹过也就罢了,本想到这侄儿竟是个执拗的人,到了现在心里还能生出妄想。
“那丫头知道你来找我么?”二老爷挑眉问道。
“不知道。”齐宣心里慌得不行,然而自己一闭眼,总是能见到那女孩儿转头对自己笑的模样,伏在地上叫二老爷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泪光,只低着声音说道,“二伯父,帮帮我吧,就这一回。”他一抬头,就在二老爷微微一怔的目光中流下了泪来,哽咽道,“侄儿的心本就没有那么高,就想娶个心爱的媳妇,和姨娘一起过简单的日子。若是二伯父觉得侄儿叫府里蒙羞,”他飞快地说道,“我愿意从此离京,再也不会来给府里抹黑。”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二老爷却心中一动,本能地想到,当年的自己,跪在英国公的面前流泪,只是想求大哥厚着脸皮,去往二太太的府上提亲的画面。
那个时候,大哥顾虑他岳家几代书香,恐瞧不上英国公府这样的新贵,使府里失了颜面,他便一直跪着一直跪着,直到大哥心疼了他,这才圆了他的奢望。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一直为英国公尽心尽力,不曾背叛的原因。
英国公或许做了很多的错事,可是对他,却已经仁至义尽。
看着眼前与自己一般的少年,二老爷的目中突然生出了几分疲惫,只觉得造化弄人。
“况大伯娘说过,锦绣不是丫头,是客居在府里。”齐宣没有见到二老爷的复杂,只低声说道,“她哥哥是今科探花,又迎娶了衍王府的陈留郡君,前程就在眼前。这样的女孩儿,二伯父,”他含泪说道,“就是为了侄儿的前程,也比旁家强了不少,毕竟,”为了叫二老爷能够下定决心,他只咬着牙昧着良心说道,“她哥哥就她这么一个妹妹,常说自己对不住她,想来日后若是我在仕途上想要更进一步,就算是为了妹妹。他与陈留郡君都不会对我坐视不管。”
二老爷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她对你从前,没有半分情分……”
“她素来规矩,怎会越界呢?”齐宣飞快地打断了这句话,却见二老爷摇了摇手说道,“叫我把话说完。”
“不肯越界,就是因为她心里没有你。”虽然看到的不多,然而锦绣与湛功之间二老爷还是看过几回的,想到这里,便不愿侄儿再这样痴心想下去,只冷冷地说道,“她就要成亲,此事,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齐宣正在想着如何劝伯父去求大太太松口,此时竟是一下子没听明白,呆了呆,突然脸色大变,霍然站起,惊声道,“二伯父,您说什么?!”
“那丫头已经定亲,眼瞅着就要成亲,”二老爷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冷声道,“新贵湛家,其子眼下正受帝宠,人家仕途都已经出头了的,你又哪里比得上?”
“你们为了笼络新贵,竟然叫锦绣去牺牲?!”齐宣不知道湛家是什么,然而却也隐隐地听说过二老爷的第二子齐武的一位好兄弟正是姓湛,一时便以为自己想明白了,大声道,“家里的姐妹嫁给了这么多的世家,难道还不够么?!二伯父!”他惊慌地上前抓住了二老爷的衣袖,跪在他的面前恳求道,“既然只是联姻,谁不行?我,我只喜欢她一个,求求您,把她许给我吧?”说完,便已经泪流满面。
“正相反,是锦绣自己愿意的。”二老爷拍了拍这个侄儿的头,低声叹道,“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只是,”他微微一顿,方才说道,“你们俩不是缘分,那丫头也是,她早就中意湛家,方才愿意嫁过去。不然,”他低声说道,“你自己想一想,那丫头的心性那样刚烈,若是谁逼迫了她,她早就一头碰死了,对不对?”就如同当年,世子回报他的,关于那丫头的一些话,他现在还记得“不愿意!”“不给人做妾”的回复,虽然这些记忆早就模糊,后来他也未将这丫头放在心上,可是此时想来,却有些唏嘘。
若是再晚一些,如同此时,他或许不会如同当年那样阻挠了侄儿的感情。
“看开些,”二老爷温声道,“二伯父给你寻了一家闺女,乃是大理寺卿家的嫡女,知书达理,温柔娴淑,一点都不比那丫头差。”
“可是却再也不是她了。”齐宣只觉得喉间一甜,强自将那口血咽了回去,这才起身低着头轻声问道,“再也无法转圜?”
“下个月就成亲,”二老爷与湛尧交情那么好,自然知道湛家的打断,见齐宣一张脸煞白,心里也有些不忍心,只告诫道,,“若是真为了那孩子好,你便将你的心事给埋在心里头,不然以后叫湛家知道,”他微微一顿,还是狠心地说道,“吃亏的总是你的心上人!”见齐宣浑身发抖,满脸的泪水,他只冷声道,“出去吧!记得打起精神来,过几日,我便带你去大理寺卿的府上拜访!”
齐宣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摇摇晃晃地给二老爷行了礼,便一头出了屋子,只觉得满眼的荒凉,自己十几年的苦读与奢望尽付流水,想要大声喊叫,却有一股子悲伤梗在心里,只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当年的假山前默默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