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把你命散了。”江恕阴测测道:“刚才你怎么逼她道歉的,现在就举着监控去每一个围观的人面前向她道歉。”
沈拂抬头看他一眼,江恕在店铺昏暗发黄的灯光下皮肤依然冷白,眉眼是一贯的倨傲恶劣。
可能是因为沈拂泪眼朦胧的缘故,他看起来又和那天暴雨初见时不太一样了。
远处一阵阵潮水般令人眩晕的议论声仿佛都纷纷小了,沈拂垂下头,只依稀听到隔壁宠物店的狗汪汪叫了两声。
老板十分心虚,道:“这不能吧,我也是误会了。”
“那一开始她让你看监控你怎么不看?就是想讹我们学校的人吧?”十五班的男生见有七班的江恕撑腰,也忍不住挤进来道。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老板知道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捧着监控,出去走了一圈,因为深感没面子,他走得极快。
江恕皱眉,王轩衡和另外两个男生立刻出去架着他,逼着他放慢速度,慢吞吞让每一个路人看清。
完事后架着他回来道歉。
“小姑娘,真的对不起。”老板讪讪的:“是我眼瘸。”
沈拂跟着江恕离开了礼品店。
接送江恕的车子就停在街对面,江恕拉着沈拂上了车。
几个十五班的男生看得瞠目结舌:“我们班的沈拂怎么和江少认识?”
“别说出去啊。”王轩衡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威胁道:“未来三年不想被江恕欺负吧?不想就该说的别说。”
几个男生忙点头。
车子启动。江恕盯着沈拂手上王轩衡递给她的纸巾,不知为什么十分在意,努力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问:“来买什么的?”
沈拂抽噎:“礼物。”
江恕:“送给我的?”
沈拂:“……”
江恕也被自己冷到了,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刚才在店里看你和老板对峙,没哭,怎么现在忽然哭了?”
沈拂感到有些迷茫,哽咽了半晌,道:“为什么我这么倒霉?”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心里都有底气,因为知道爸妈会是她的后盾和保护伞,可现在她身后再也没有了支撑她、无论怎样都相信她的人了。沈拂自来到江家之后,寄人篱下,融入不了班级新群体的各种情绪纷至沓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未来,靠什么支撑下去。
“怎么倒霉了?”江恕一脸不认同的样子:“你住在我家,我这么帅。”
沈拂:“……”
沈拂抽噎得更厉害了。
江恕:“……”
江恕盯着她擦眼泪,视线又忍不住落在那张被她揉得稀烂的纸巾上,一下子没忍住,做出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举动,抽掉她手里的纸,扔进车内垃圾桶:“别哭了。”
沈拂:“……”
沈拂脸上的泪水更多了。
江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她是为了刚才的事哭,还是被自己弄哭了。
开车的司机老王从后视镜里看了江恕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少爷,你是真的会孤独终老啊。江恕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看?”
老王赶紧收回了视线。
江恕道:“这样吧,明天周日,我带你出去玩。”
沈拂没什么玩的心思,抽噎声渐小,小声道:“可我作业还没写完。”今天已经浪费了一天了,明天必须把这周作业写了,然后把下周要上的内容给预习了。
江恕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绞尽脑汁想了会儿,道:“你骑过马没有?”
家里出事之前,还在计划去草原旅游,在这之前,沈拂除了在动物园,还没见过活的能骑的马,她看着江恕,茫然地摇摇头。
江恕得意洋洋道:“给你一个机会,待会儿下车江恕哥哥背你。”她不就是想家想爸妈吗?他给她一个体验父爱的机会。
沈拂:“……”
沈拂兴致寥寥,看向窗外:“我想安静会儿,谢谢你。”
江恕:“……”
江恕恼怒得俊脸都有些红了,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的诱惑,她都不感兴趣?那她还对什么感兴趣?他活到这么大,可从来没背过人。
他也不再说话了,扭头盯着窗外。
回去的时候沈拂经过一楼,脚步飞快,没和周特助打招呼,江恕双手插兜跟在后面,看出她不想让人知道她哭过,回头叮嘱了司机一句,这才跟着上楼。
张阿姨正在三楼打扫卫生,沈拂背着书包上了三楼,脚步一转,又下来了。
小孩子死要面子。
江恕靠在二楼栏杆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跟我来。”
二楼除了楼梯旁的露台之外,还有一个专门种植盆栽的半开方式阳光房,当然,江恕是从来对这些花花草草没兴趣的,都是张阿姨在照顾。阳光房中间有一张大的原木色长桌,旁边几张吊椅和沙发椅。
沈拂之前在楼下看到过,但只以为是边缘种了几盆月季和爬藤,没想到里面面积居然这么大,顶上还吊着白色的幔帐,这简直就是她小时候在作文里写的理想的家。
江恕走到墙边,把灯光开到最大。
一时之间,整个花房的灯都亮了起来,吊灯璀璨夺目,桌上的台灯也开了。
沈拂看了江恕一眼,忽然有些理解班上女生对自己说的“闪闪发光”,眉眼俊美的少年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是把环境衬成了陪衬。
江恕倒没注意到沈拂的视线,否则尾巴都要翘起来了,他随手把书包扔在地上,道:“坐吧,你可以在这里写作业。”
说完,他懒洋洋地找了个躺椅坐进去,戴上耳机,打开音乐,掏出自己的游戏机开始打呵欠。
沈拂点点头,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一边,拿出本子和笔来。
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江恕一眼,思考了下,也悄悄地拿出自己的耳机,插在手机上,开了小小的音量,低头选了喜欢的歌,再开始写作业。
江恕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嘴角却提了提。
来家里一个月,总算自在了点吗?
江恕心想这个时候的沈拂应该是需要人陪的,但自己如果醒着,她大约会不自在。于是江恕索性头一歪,装作睡着了。
深秋就快结束了,外面的风一吹,叶子被席卷着哗哗降落,上一个暴雨的夏天仿佛很遥远,下一个夏天却仿佛很近。
沈拂耳朵里是轻柔的女声轻歌,江恕那边声音则开得较大,隐约还能听见他耳机里滋啦滋啦的电音。
沈拂写完一张试卷,揉了揉酸胀的手腕,抬起头来。
对面的少年似乎已经睡着了。
花房半开,环境清幽,却少不了有些飞虫什么的。
一只扑腾向台灯的蛾子撞了回来,落在江恕的衣服上,蛾子向上爬了会儿,又飞起来。
这一次,却落在江恕的眉心。
沈拂盯着他看了会儿,想起生物课上说有些蛾子的粉上是有毒的,落到皮肤上要用清水冲洗干净。
沈拂出于好心,忍不住站起来,抬手挥了挥。
这一挥,蛾子倒是被吓得飞走了。
但她冰凉的手指就落在了江恕的眉心上。
她一个站不稳,一只手撑桌,另一只手又在江恕脸上拍了下。
沈拂心脏都快吓跳了出来。
虽然这少爷今天对自己不错,但他性格古怪,谁知道自己趁他睡着了扇他巴掌,他会不会暴怒地把自己赶出去啊!
她赶紧缩回手,抱起自己的书本和草稿纸笔,捡起书包,一溜烟跑了。
并没有睡着的江恕:“?”
他缓缓震惊地睁开眼,对面的座位是空的,人已经跑了。
什么意思?
趁他睡着了偷偷摸他眉心和脸?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