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清楚,历来当眼线的,皆是吃力不讨好,一朝沦为眼线,很难再过度到明面上。
别说封赏,连个名头怕是都捞不到。
皇上不太确定宁家有没有这份甘愿效忠朝廷的决心,“宁家可愿意?”
太子点头,“应该愿意。”
太子能提出将宁家归为暗线,便是生了利用之心,笃定了宁家会同意。
六年前宁家已经同前朝结下了私仇,只要他将查来的消息放出去,不用他说,宁家自会不予余力地去对付前朝逆党。
宁家不可能不愿意。
对于太子的缜密心思,皇上一向很是佩服,甚至有时候都觉得他有些过分,不太厚道。
正如当下。
可也正因为如此,太子看待事务从来只是站在朝廷利益的角度考虑,这样的人,作为储君,将来的一国之主,再合适不过。
太子又道,“至于宁家将来在暗处所立的功劳,儿臣会补偿在江陵的宁家大房身上。”
皇上:......
一牵一治,可谓是机关算尽。
“就照你说的办,先给宁家送信,再去催催兵部,粮草提前备好,争取这个月能出兵。”
太子起身,“儿臣遵旨。”
这一忙,彻底地忘了时辰。
天色黑了,太子才从案前抬起头,看向明公公,问道,“人呢?”
今天太子回来一直在忙,明公公几回上前想要禀报都没敢打扰,这会子见他终于忙完了,主动问起,赶紧禀报道,“唐姑娘还在逢春殿。”
逢春殿昨儿死了人,秀女也都走了,明公公念着她一人住着害怕,倒是劝过让她来东宫,也不知道今儿会不会过来。
明公公话音刚落,太子便抬步走了出去。
明公公赶紧跟上,到了屋檐下,及时地撑开了油纸伞。
一日了,天上还在飘着鹅毛白雪。
逢春殿昨夜出了事,秀女今日一早,全都出了宫。
走时个个都是一副花容失色。
前一眼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死了,还是死在了同一个院子里,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任谁都害怕,几个胆子小的,早已经吓得腿脚发软。
出宫的时辰一到,谁也不愿意多留,匆匆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只有苏姑娘身边的丫鬟,返回去,忽然推了唐韵的门,双眼通红地看着她,“唐姑娘以为,这辈子就能好过吗,唐姑娘可别忘了,我家主子,是你逼死的。”
唐韵歇息了一日,精神已经好了许多,早上院子里太吵,她也睡不着,起来看起了书。
开被推开,唐韵才抬了头。
看着丫鬟一脸的愤然,唐韵的神色尤其平静,甚至有些莫名其妙,“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要妄想着有人会为了她的死而愧疚,更别指望谁会痛不欲生。”
她不会。
苏家四姑娘想要害死她的时候,也没觉得过愧疚。
苏姑娘死,是有她自己的目的,是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家族和声誉,选择了放弃性命,与她并无关系。
丫鬟看着唐韵脸上的淡定从容,再想起自己姑娘活生生的一条命,心头虽憋屈,却也无言以对。
自家姑娘死之前也告诉过她。
当不上太子妃,她已经没有了活路。
回到苏家,她也会被自己的家人逼死,与其死得窝囊,还不如保住自己的名声,死后牌位还能放在祠堂,受着苏家人的祭拜,得一柱香火。
看起来,她家姑娘的死确实也同唐姑娘无关。
但若非唐韵姑娘相逼,她家姑娘未必会走上绝路。
得饶人处,她没饶人。
“但愿唐姑娘这辈子一直都能这般顺遂下来,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丫鬟眼里含着泪,转过身便走了。
待丫鬟的脚步声消失在了院子里,耳边彻底地安静了下来,唐韵才起身关了门,坐回木几前,神色并无半点波动,继续瞧着手里的书。
昨夜出事后,逢春殿内大大小小的嬷嬷,一并被侍卫带了下去,秀女死了,上面看管的人自然也脱不了关系。
热闹了几日,逢春殿又恢复到了以前,只剩下了唐韵一人。
明公公赶到时,院子里已是一片冷清,风雪再一吹,比起往日,莫名多了几分阴森,明公公上前敲了门,见到唐韵完好无损,顿时安了心,“唐姑娘无事就好。”
唐韵笑着点头,道了一句明公公费心了,又折回屋内,将太子给她的名册还给了明公公,“有劳公公交给太子殿下。”
明公公将册子放进了袖筒后,便多了一句嘴,“这院子里的秀女既然都走了,唐姑娘今日大可前来东宫,殿下每日都在等着唐姑娘呢。”
最近一段日子,虽知道唐姑娘不会过来,殿下沐浴更衣完,还是会坐在木几前看上一阵书,明公公心头清楚,殿下是在等着唐姑娘。
算起来,除夕过后,唐姑娘就再也没在东宫过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