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管事嬷嬷心头本就着急,被她这一哭,愈发烦躁。
她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可若是今儿人当真在她手里出了事,单一个五殿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还有个东宫。
管事嬷嬷不耐烦地看向苏姑娘,吩咐道,“你带路,我找人去寻。”
苏姑娘忙地擦了一把眼泪,点头道,“好。”
管事嬷嬷提步,正欲前去请人,抬头便见跟前的甬道上走来了一盏灯火,管事嬷嬷抬眼望去,头一眼还没认出来。
唐韵又走近了些,管事嬷嬷才认出来那道的身影,心头猛地一跳,赶紧迎上前,“唐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唐韵还没开口回答,苏姑娘便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哭着道,“唐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到底是去了哪儿,戏楼前前后后,我都寻了个遍,也没见到人,问云姑娘,云姑娘说你早已出去......”
“手拿开。”
唐韵心烦,打断了她。
如今她一身冰凉,要哭也得等她换身衣裳后再哭。
“唐姑娘,都怨我,我就不该让唐姑娘......”
唐韵平静地从她手里抽出了胳膊。
“唐......”
“行了,苏姑娘先回屋吧。”管事嬷嬷哪里还有功夫听她哭,这一日出一桩子事,心都要炸开了。
苏姑娘总算是闭了嘴。
管事嬷嬷赶紧将人扶进了屋里,又回头吩咐了两个婆子去备热水,“唐姑娘先换身衣裳,别凉着了,旁的事明儿再说......”
这么冷的天,在泥坑里泡几个时辰,能回来,已经算她命大了。
唐韵褪了一身湿衣,身子泡进热水里,好一阵一双脚才慢慢地有了知觉。
手上的淤泥清理后,伤痕也慢慢地露了出来,皮肉和泥土已经黏在了一起,唐韵咬着牙,将伤口清洗干净,走到床榻边,抹上了今儿太子给她的那瓶药膏,再用绢帕缠在了掌心。
一回头,目光便瞥见了枕头边上,搁了一本册子。
太子妃名册。
她承认,太子除了名分之外,确实对她极为宠爱。
唐韵穿好衣裳后,又去火盆边上,添了炭火,将发丝烤干。
收拾完,才拉开了房门,也不是去找管事嬷嬷,而是去敲了苏姑娘的门。
苏姑娘的屋里一直亮着灯火,唐韵敲完门,门扇很快从里打开,见是唐韵,苏姑娘脸色微微愣了愣,眼泪花儿又冒了出来,“唐姑娘......”
唐韵没待她邀请,跨步挤了进去。
苏姑娘眼皮子突地一跳,扣住门板的手,到底是没有用力,轻轻地虚掩上,回过头便急切地问,“唐姑娘今儿不是说好了,在那候着我吗,怎就跌进淤泥池子了,可有伤到......”
唐韵没应,径直坐在了她木几旁的高凳上。
苏姑娘见她不答,又追了上来,盘坐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眼里满是关切,“是不是云姑娘.......”
这样的招数,唐韵太熟悉,自己曾演过千百遍,倒自认为比她强得多,唐韵看向她一笑,直接问道,“何时察觉我同太子关系的?”
苏姑娘的脸色一瞬千变万化,半天才开嘴道,“唐姑娘说什么呢......”
“是那日你捡到的那个荷包吧?”唐韵看着她继续道,“皇后娘娘寿辰当日,太子的腰间正好配着我送给他的荷包,皇后能夸你针线好,想必你很擅长刺绣,也能看得出来针脚。”
苏姑娘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我不明白唐姑娘说的是什么。”
唐韵一笑,“荷包你或许还只是怀疑,可隔日太子送进来的那筐橙子,便让你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逢春殿所有的秀女都知道我的名册会去二殿下和三殿下的宫里,只有你知道,我要去的是东宫,你着急了,但又不能明着告诉大伙儿,你见我一直拦着不让你进屋,便料到了我屋子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是以,你给云姑娘透出了消息,让云姑娘推开了我的门,以此想让大伙儿知道,我同太子已经有染。”
苏姑娘脸色都白了,颤颤地道,“唐姑娘,我怎可能......”
“你猜得也没错,我确实同太子有染,太子也送了我很多东西,不过在被你们闯进来之前,我都挪了地儿。”唐韵看着她,遗憾地道,“今日你既然在御花园,看到了太子同我私会,便也该应该知道轻重,收了心思。”
“可是你没有。”唐韵的声音陡然一凉,问道,“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带你去御花园吗。”
苏姑娘唇角发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因为你提起了你姨娘。”唐韵的目光冰凉地落在她脸上,“我念着你我都是没有母亲之人,我对你生了怜悯,如今我才知道是我想错了,我们完全不一样,我的母亲叫母亲,你的那叫姨娘,相差万里,又何来的同病相怜。”
“唐姑娘,你真的误会了......”
“苏玉。”唐韵轻声打断她,“我那般挑明了同你说,劝你别打我主意,你还是没听。”
“你出身低贱,在苏家那样的家族里能讨出一条活路来,确实不容易,你既然知道咱们同样都是从泥潭里滚爬出来的人,就应该明白,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有一颗同情心。”
唐韵看着她渐渐恐慌的目光,从袖筒里取出了一本名册,轻轻地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太子今儿派人交给我的,你翻开看看。”
苏姑娘下意识地抬头。
明黄的名册上,刻着龙纹。
御折。
苏姑娘手脚瞬间生了凉,声音都哑了,哪里还敢去看。
她是对唐韵的献媚有所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