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劳了。倒也不是说这次进城会有什么危险,但是让叶荣秋抛头露面进入敌人控制的辖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冯甄说:“要不你去跟你们团长打个申请”
“不用。”叶荣秋走到一旁用凉水扑了扑脸,撩起衣摆擦干:“你帮我派个人去跟我们团长知会一声,我等会儿就跟你走。”这要是真先去跟黄暮打申请,黄暮十成十不会同意他到战区去的。
冯甄愣了一会儿,回过味来了,好笑道:“你不会是想到战区去找人吧”
叶荣秋的态度倒是出乎冯甄意料的坦然:“嗯,去看看吧。”
冯甄一开始还觉得可笑,可看着叶荣秋淡然的模样,短短几秒后,他突然觉得很难过,心疼。他很想问叶荣秋,你怎么知道黑狗还活着,即便他还活着,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这里这样无头苍蝇一般找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但他只是掀了掀嘴皮,又把嘴闭上了。叶荣秋不是傻子,那些事情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几年找人的生活他已经过的很艰难了,自己没有资格再给他添一份压抑。
“好吧。”冯甄叹气:“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就走。”
叶荣秋这才有了几分笑意:“多谢。”
两人准备了一下,就去跟其他同志汇合,几个人一起进城去了。
冯甄参加的是统战工作。在鄂南这个抗日前线,各方势力混杂交错,目前共产党的实力有限,难以将所有敌对势力啃下,所以他们必须要选择最有效的策略来开展统战工作。对于鄂南的各种势力,他们采取的是区别对待、远拉近打的策略。对于有一定实力的日伪份子,要进行拉拢和分化,使他们不能为日本人工作;而对于根据地的土匪、地主武装、汉奸敌特,则要坚决予以剿灭,不然红军将无法立足。
一行人一边走,冯甄一边对叶荣秋介绍第九战区的情况。
冯甄说:“目前第九战区有几个顽伪份子,比如成舟、方九如、山寺幸。他们在战区的势力很深,我们目前无法动摇他们的根基,而且他们一般也不轻易露面,我们的人接触他们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这些日伪分子都是墙头草,他们唯利是图,我们可以想办法利用他们。现在给他们写信送文件,宣传我们的抗日战果,想办法先动摇他们的立场。”
叶荣秋听得微微皱眉:“成舟、方九如,还有一个叫什么”
冯甄说:“山寺幸。”
叶荣秋说:“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像是日本人的名字”
冯甄皱着眉摇头:“做了日伪分子就忘了祖宗,还给自己起了个日本名字。这个人是顽伪份子里最难搞定的一个人。成舟是土匪起家,占山为王,跟日本人合作。方九如是我们队伍里变节的叛徒,他是湖北人,曾经是三十七师的政委,后来变节投靠了国民党军,帮助国民党特务捕杀我们共产党人。至于山寺幸,听说他很受日本人器重,现在在日伪军里做特务,跟咱们作对。”
叶荣秋眉头皱得更紧。山寺幸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以前也听过,但是他不记得是在哪里听的了。他问道:“这个山寺幸祖籍是哪里人”
冯甄说:“我也不知道,这个人很神秘,我们的同志对他的行踪很难捕捉到,没几个人见过他。这种特务非常可恨,也许他平时就混迹在平民老百姓中间,帮着日本人残害我们中国同胞。”
叶荣秋说:“那这样的人能拉拢过来吗危害这么大,如果抓到他,你们不打算立刻处决他”
冯甄说:“那也得先找到他才行。不过这个人很重要,他应该知道日本人不少秘密,如果能够策反他,对我们开展抗日工作也是很有好处的。”
叶荣秋问道:“那我们有没有地下党,安插在敌人的队伍里”他对于目前的大局是很清楚的,不过细节上的事情就知道的不多了。他听冯甄说国民党的特务和日本人的特务是怎么残害自己的同胞,听得心急如焚,最好冯甄能快点跟他说些扬眉吐气的事。
冯甄肯定地点头:“当然有。据我所知,我们在第九战区有一个代号为念白的地下党,深入敌人内部,为我们带回了很多有利的情报,让我们的同志多次逃过敌人的暗杀”
“念白”叶荣秋重复了一遍:“这个代号听起来挺奇怪的。一般不是应该叫猛虎雄鹰之类的吗”
冯甄竖起大拇指:“念白可是个真正的英雄可惜以我目前的军衔,还没有机会跟他接触。我真想看看是哪位兄弟,了不起”
说着话,两人就已经就到了城门外。
第九战区鱼龙混杂,他们虽然是来做动员工作的,但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穿着解放军的军服,不然还没进城就被人抓了。他们打扮成渔夫的样子,背着鱼篓子,带着斗笠往城门口走。目前这座城池被日伪军把守了,守城的伪军把他们拦了下来,先检查他们身上的口袋和衣服的夹层,然后粗暴地把他们背篓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发现里面除了新鲜的鱼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守城伪军挥了挥手,让他们进城。
冯甄和叶荣秋赶紧拾起地上的鱼装回篓子中,向伪军行了礼,往城里走。
走过两条街,冯甄带着叶荣秋窜进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留了一个人在外面望风,冯甄和叶荣秋开始抠鱼嘴,把塞在鱼肚子里的文件取了出来。这些都是抗日宣传材料,他们只能靠这种方法带进被日伪把守的区域。
冯甄掂了掂手里的一份材料,交给了另外一个人:“这封是给成舟的策反信,你去先找到我们的同志李剑,他有机会接触到成舟。”他又转向叶荣秋:“我们要跟地下党接头,念白有情报要交给我们。”
听到冯甄又提起念白这个名字,叶荣秋的神情变得很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出了巷子就分散行动了,一个同志去纷发抗日宣传资料,一个同志去送信,冯甄带着叶荣秋走过穿过几条残破的巷子,来到一个市集上,把鱼堆出来卖。
这个市集其实没有多少人,老百姓不是死了就是跑了,人数还不到战前的十分之一。
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在几个摊子前挑挑拣拣之后在冯甄和叶荣秋面前站定,提起一条鱼尾巴左右转:“这鱼好多钱”
冯甄竖起四个指头:“五钱。”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那中年男人挑选了一会儿,又跟冯甄讨价还价,最后谈妥了价钱,他抽出两张钞票递给冯甄,拿走了一条鱼。
叶荣秋在后面看见,两张钞票中夹着一张白纸。
等到四周没人了,叶荣秋小声道:“刚才那个人就是念白”
冯甄小声道:“不是,咋可能,念白不会自己出面的。他手下还有别的同志。”
“哦。”不知道为什么,叶荣秋觉得有点可惜。
情报已经拿到了,接下来就要等别的同志完成任务回来接头了。叶荣秋无聊地四处张望,打量这个破败的集市。
在靠近集市最边上的地方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板寸头,个子挺高。他背对着叶荣秋,站在一个蔬菜摊子前,一只手挑拣着破烂的菜叶,另一只手拿着支燃烧的烟头。
冯甄也看见了那个人,皱了下眉头,对叶荣秋小声道:“那人八成是个日伪份子,这年头抽得起烟的老百姓没几个。”
叶荣秋盯着那人手上的烟看。
冯甄轻轻推了推他:“别盯着他看,等会儿让他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