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面孔,重重咳嗽一下,迈腿走上楼梯。
香女正自习琴,猛然听到楼梯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耳朵一竖,又听一时,忽地起身,刚刚走出房门,就见张仪已至二楼,正在拐向他们的雅室。
“夫君”香女欢叫一声,急迎上来,见张仪脸色木然,神情忧郁,二目无神,迅即敛起笑脸,不无关切地问,“夫君,你怎么了”
张仪一语不发,沉脸径自走进房中。香女不知发生何事,心头一怔,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张仪跨进房门,一脸沉重地并膝坐在琴前,望着琴弦发呆。香女轻咬嘴唇,缓缓走到张仪跟前,在他脚前跪下,轻轻拉起他的手,将之放在自己腮边。
许久,张仪重重发出一声长叹:“唉”
“夫君,”香女抬头问道,“想是未曾见到殿下”
张仪摇头。
香女又道:“是未曾见到陛下”
张仪再次摇头。
香女沉思有顷:“那是陛下不肯听从夫君”
张仪又一次摇头。
香女大惑不解,两眼大睁地望着张仪:“一切皆好,夫君为何这般叹气”
“唉,”张仪又发一声长叹,“听就听吧,陛下定要赏赐宅院、百金、仆役什么,却让在下着恼赏也就赏吧,陛下又封客卿,还要在下随侍左右,虽是强人所难,在下也是从了。封就封吧,陛下这又不依不饶,非要再加一个爵位,在下这唉,想推也是推不脱啊”
香女的眼睛越瞪越大,似是未听明白,又似是没有反应过来:“爵位什么爵位”
“叫什么执珪”
“执珪”香女重复一句,也在刹那间明白过来,又惊又喜,一把搂住张仪脖子,大叫道,“天哪,执珪是楚国最高爵位,陛下这是重用夫君哩”
张仪似也憋不住了,将香女揽腰抱起,狠搂一阵,又用力推开,起身绕琴连转数圈,长笑数声:“哈哈哈哈,到此为止,在下出山,也算有了个开门红,没有逊色于庞涓和孙膑香女,你去吩咐小二一声,让他准备好酒好菜,待荆兄回来,我们喝它三坛,一醉方休”
“嗯哪,”香女满脸喜悦,“奴家真为夫君高兴奴家也有一件礼物晋献夫君”
“哦”张仪不无惊异,“是何礼物”
“夫君稍候片刻。”
香女走到内室,拿出一只小巧玲珑的罐子:“夫君请看,这是什么”
张仪揭开盖子,朝里一望,却是一只蝉蛹。时近初夏,蝉儿仍未出土,这只蝉蛹一动不动地伏在罐中。
望着蝉蛹,张仪似是傻了,一下子僵在那儿。
“夫君,”香女轻声说道,“奴家寻有半日,方才觅到这只蝉蛹。奴家挖它时,它仍在窝里冬眠呢。香女好好养它,再过一月,就可变成蝉儿,天天为夫君唱歌”
张仪抬起头来,久久凝视香女,眼中渐渐蓄起泪水,终于似是憋不住,缓缓别过脸去。
“夫君,”香女一下子呆了,怔怔地望着张仪,语不成声,“奴家奴家”
“香女,”张仪拿袖拭去泪水,转过头来,淡淡一笑,“你在哪片林子里挖到它的”
“就就在前面的柳林里。”
“香女,陪在下放它回去,好吗”
香女方知自己做错了,双手端起罐子,顺从地“嗯”出一声,低头走出房门。
接后几日,整个楚国都行动起来。楚威王亲派使臣至魏,将已在魏人手中的陉山等十余城池忍痛“割”予魏人,罢兵言和。魏惠王与惠施几人议过,这也见好就收,诏令庞涓、孙膑班师回朝。
与此同时,昭阳密令三军兵分两路,一路五万,经寿春南下,悄悄插向昭关,余下人马另作一路,经期思、西阳,插入大别山。与此同时,驻防汉中、穰、邓、房陵、夷陵等地的西线楚军十余万人,也在上柱国屈武的引领下东下郢都,沿汉水集结。
大将军府设于距郢都两百里开外的竟陵邑。
竟陵是座古城,原属风国,春秋初时为郧国所有,春秋末年为楚所灭,设竟陵邑。竟陵邑南濒云梦泽,东临汉水,西依郢都,是理想的御敌前哨。为确保一举灭越,楚威王秘密移驾竟陵,住在竟陵北侧内方山中一处名叫湫淳的消夏别宫里坐镇指挥,郢都仍由太子主政。
时至初夏,冬麦灌浆,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日暮时分,楚威王正与主将昭阳、副将屈武、客卿张仪、太子槐诸人在湫淳别宫的正殿里分析情势,商讨军务,一匹快马驰至,一军尉翻身下马,匆匆走进,单膝跪地,朗声禀道:“报,越人陆师破我昭关,正沿坻琪山北侧逼近松阳”
候于一侧的参将走近情势图,用笔标出越人陆师的方位。
昭阳略一思忖,抬头问道:“舟师何在”
“回禀将军,”军尉应道,“越人舟师因是逆水而上,行进甚缓,前锋刚过广陵,估计五日之后可抵长岸”
昭阳道:“继续哨探”
军尉朗声答道:“末将遵命”徐徐退出。
众人皆将目光移向威王。
威王缓步走至情势图边,细细审视地图,有顷,看向张仪:“越人舟、陆两师均已深入我境,张子可有退敌良策”
“回禀陛下,”张仪朗声应道,“微臣以为,我们眼下不能退敌。”
gu903();“哦”威王一怔,转视昭阳、屈武、太子槐三人,见他们也是面面相觑,回头望向张仪,“张子请言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