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连海又苦打了几日,终究还是挺不住了。
这夜里,听着烟淼喃喃梦呓,断断续续说着“家、孩子”之类的,被烟淼和她表哥劝了许久的他,终于卸下所有防线,决定投降。
烟淼和她的表哥说的对,在海上在富贵,也比不上岸上舒坦。如今有这机会,何不归降了朝廷,做个乡间富户也好,总好过整日里提心吊胆过日子。
徐适如愿以偿收到了投降书,轻轻放下。
徐连海带着船队归降了,胡继宗派人迎进镇南城外数十里安营扎寨,说是只待朝廷的指示再行安排。
徐连海也不是笨人,高官厚禄自是不能再奢望,但胡继宗也不会干那杀降不祥之事,于是便照顾着烟淼等着消息。
这夜里,烟淼正躺着消食,便听外面人声嘈杂,丫头匆匆跑了进来,说是城内的老百姓自发涌到门口,大骂徐连海的罪行。
烟淼安慰着徐连海,说是待事情解决之后便远离此处,从此但做善事莫问前程,赎这一辈子的罪孽。
门外的骚乱很快被平息,徐适亲自登门,安慰了徐连海夫妇。
“待朝廷下了旨意,胡大人才能做安排。不知你有何要求,不妨与我同去胡大人处,胡大人也好写奏折。”徐适笑道。
徐连海有那么一瞬的迟疑,随即又想自己已经投降,胡继宗万不会做那杀降之事,这可是损阴德的。
命亲信保护好烟淼,徐连海便同徐适一同出发,形影不离。即便有变,自己手上还有徐适这张牌,他总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
徐适笑而不语,刚到城门处,便见四面皆兵,徐连海扣住徐适的喉咙。“老匹夫,你们这是耍的什么手段”
“斩草要除根,你罪孽太深,必要命来还。”徐适不屑道。
“你不怕我杀了你,陪我黄泉路上走一遭吗”徐连海手上用力,徐适气息不稳。
“愿舍我一命,换你伏诛。”徐适视死如归,若能除去这个大患,即便赔上性命又如何。
临行前已同胡继宗商定好,此番是抱着舍孩子套狼的念头来的,早便将生死置之度外。
看着徐适的眼神,徐连海气得咬牙切齿,真想将徐适解决掉,然而一个身影出现在脑海里,他的妻儿。
“即便杀了你,我也活不了,同你做个交易,我不杀你,你护我妻儿周全。”徐连海一生作恶多端,做了多少迫人家破人亡之事,此时也尝到了失去心中所爱的滋味,眼圈泛红。
徐适倒没想到徐连海能有此话,正发愣间便被其推出车外。没了人质,车子很快便被射成了刺猬,徐适被人扶起,面上已无任何神色。
杀降不祥,但此人非杀不可,胡继宗如是说。
余唐光虽然也恨极了徐连海,然而还是觉得有违道义,但军师和胡大人这般决定,他也不好说什么。
烟淼还不知道这件事,只被胡婵接到了总督府,这日又被扶着上了游船,做悠闲状给徐连海的残部看,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胡继宗需要时间慢慢收拾这些海盗。
似有心灵感应的烟淼,几日来心神不宁,再过几日便是生产之日,这日便出来走动。
虽说被人告知徐连海出去安抚残部,但她仍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烟淼,你过得可好”糙哥仍旧念念不忘,趁着机会凑了上来。
烟淼肃容以对,虽说之前相识,但毕竟已嫁作人妇,还是要避嫌的。
“我很好,相公也对我如珠如宝,孩儿也快出世了,我过得很好。”烟淼答道。
糙哥顿了顿,仍旧不死心。“他是个海盗,这辈子都洗刷不清的,没想到那日之后他便来将你掳走,我晓得这不是你的本意,定是他强行带走你的。以后跟了我吧,我保证对你和孩子好。”糙哥晓得徐连海已死,自觉有了希望。
“并非他强迫与我,是我自己想同他走的,大人莫说了。他是海盗,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女子,我们很相配的。”烟淼苦笑道。
“如若他不要你了呢你会不会跟了我”糙哥又问。
“好女不侍二夫,虽说我已不是什么好女,但我还有脸面,我便寻死。”烟淼倔强道。
第55章第五十五章深明大义又奈何
第五十五章深明大义又奈何
“烟淼”两人俱是一惊,只见严济宽正沉着一张脸,目光在烟淼隆起的肚子上游走,脸色更差。
烟淼明显有些慌乱,当初是偷走的,如今严济宽寻了来,他又权大势大,自己可如何是好。
“同我回去”严济宽也是有些真心的,见烟淼的样子楚楚可怜,又听胡继宗说,怕是徐连海强行带走了她,便决定不再计较从前。
烟淼稳了稳心神,心道徐连海如今算是归降的人,朝廷也不会在此当口做出迫人的事,便严词拒绝。“严公子,不祥人如今已嫁了徐连海,不能跟您回去了,怕玷污了您。”
“他死了你同我回去。”严济宽此话一出,胡继宗心里一惊,随即慢慢恢复平静。
却说胡继宗见严济宽找来,迫不得已才带了他来见烟淼。徐连海已死,即便是为了庆元百姓着想,自己也算是做了不义之事,若是烟淼重新搭上了严济宽这棵大树,日后寻个由头找自己的麻烦那就不好了。
但严济宽执意如此,胡继宗只好带了他前来,不想严济宽竟当众说出此话,若是烟淼死了心,跟着严济宽回去,怕是会给自己埋下祸根。
烟淼听了严济宽的话,先是一惊,接着笑道:“严公子何必骗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烟淼已是怀了身子的人,不值得公子您再费心。”
“哼,胡大人已将那贼人就地正法,不然你以为那日徐连海离开为何几日未归若是真的有事,连个心腹都不派回来知会你一声吗”严济宽心里有气,就想用言语狠狠伤害这个离开自己的女人。自己对她那么好,除了不能给她正妻的待遇,和冒险替她给家族翻案,旁的简直是无微不至,她却离他而去。
“严公子”胡婵发现严济宽时,他已来到烟淼跟前。本是陪着烟淼散步的,只走开一会儿,便见这位首辅家的公子上了船。
暗觉大事不妙,胡婵气喘吁吁跑回来,却仍是来不及。
烟淼眸子一沉,硬扯出一个笑,用眼神询问胡婵。
胡婵慌张摇头,烟淼却已不信。胡婵的神色有异,烟淼只觉心灰意冷浑身冰凉,慢慢往后退。
“烟淼,无论如何,你得为孩子考虑。”胡婵怕她做傻事,急道。
“同我回去,这孩子,我认了。”严济宽沉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