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关系是具有排他性的。”秦意推开了手边的食物，然后抬起头，“这对你们也不尊重，也不尊重我自己。所以最终我还是选择坚守自己的道德底线。”

陆济欲言又止。

郑一安掀了掀眼皮，也有点想要开口说，其实你可以不需要那么有道德。

反正我也没什么道德。

陆济和郑一安如出一辙的心想。

相比之下，周上将和皇太子抿紧了唇。

他们的失望是最溢于言表的。

鲸……鲸还是像一座冰封的山，一动也不动，还不如阿林的表情来得丰富。

秦意从小机器人的机械手里接过帕子，擦擦嘴，他说：“本来还想邀请你们一起坐下来吃个下午茶的。嗯……现在我算说清楚了吗？”

霍尔斯闷声道：“说清楚了。”

还不如不说。

越说，越让他们清楚明白地知道，他们是得不到秦意的。

“如果……”周奕擎起了个头，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秦意，“我是说如果，下一次发-情期到来的时候，你还是会选择让乌先生来标记你吗？”

秦意点了下头：“会吧。这很方便快捷。”

alpha们嘴角抽了抽。

秦意的追求还真是……简单又直接。

“但这不是爱，你并不爱他……”陆济再度出声，“这样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秦意：“啊，你说得有道理，那也许我应该问一问乌先生，他介意我并没有那么喜欢他，却还要他来标记我，把他当工具人这件事吗……”

陆济快气昏了。

乌先生怎么可能会介意？

高兴都还来不及！

而他们连当个工具人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想当工具人！

年长的alpha毕竟成熟很多。

他们脑中来来回回流转过秦意的声音。

“……没那么喜欢。”

嗯，那至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好了，秦意应该很累了，他该休息了。”周奕擎一锤定音。

大家虽然还有一肚子的不甘，但也不至于没品到揪着秦意不让他走。

事实上……

秦意确实已经带给他们不少东西了。

而这些东西里，很大一部分还是堪达拉蒂的遗产。

alpha揉了揉额角。

秦意说得没错。

他们有子民，有下属，有亲人，有牵绊……所以他们才不会去拒绝情敌带来的好处。

他们是政客，是玩弄城府心机的人，是手握利刃的人。

他们永远也无法纯粹。

……

秦意从位置上站起身，微微颔首。

他没有露出笑容。

脱离了秦家后，他就很少笑了。不是因为他不开心，恰恰相反，是因为他不再需要伪装了。

“拜拜。”秦意屈指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离开。

他想，他今晚应该会有一个美梦。

alpha们也各自回到了休息室。

他们今夜辗转难眠。

霍尔斯问自己的侍从：“如果我不是帝国的皇太子，我会怎么样？”

侍从想了想：“那您强大的alpha血统，您身上的天分，也会让您成为帝国的英雄。”

霍尔斯垂下眼：“如果我没有这样的血统，也没有天分呢……”

侍从哆哆嗦嗦：“那……以您的性格，您可能会被人打死吧。”

霍尔斯：“……”

霍尔斯没有再问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

权利和责任是共生的。

他享有了一切，也就再甩不开皇太子的责任了。

他的婚姻大事，他将来生几个孩子，生的孩子里有几个alpha，几个oga，他们的天分高低……这都是注定要被帝国上下瞩目的。

另一头的周奕擎就没有询问这样的问题。

他比霍尔斯年长，当然不会去做这样的设想。

第二天alpha们就没空再去思考秦意被标记的事了。

皇帝鲁瑞的公开演讲的确在炎黄帝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然后他在会议上，公开询问周奕擎的父亲，是否要和叛将周奕擎断绝关系？这一刻，效忠数百年的皇室在注视着他，帝国民众在注视着他，昔日的同僚也在注视着他……

鲁瑞的举动可以说是将逼迫摆到了台面上。

能生出周奕擎这样的儿子，周父当然也不蠢。

他当场大喊着我不相信，一边细数这些年周家对帝国的贡献，一边说周奕擎不可能反叛，然后装作急火攻心气昏过去了。

鲁瑞听他数完那些功绩，面露尴尬，也不好再继续逼问周父，只好让人先扶他下去，再讲几句面子话就算过去了。

然后……然后周父就带兵连夜跑了。

鲁瑞气疯了。

他以为周家父子已经是他手掌心的小虫子了，他要踏碎周家这些年建立起来的威严与名望……

谁知道，这一脚还没踩踏实呢，周父就跑了。

鲁瑞又气又心慌。

他是怕周奕擎的。

“秦建林一家人这一走，竟然还没有信号传回来！”鲁瑞沉着脸。

他身边的人倒是并不慌乱，反而还劝他：“秦意这个人心冷，心硬，咱们早就应该知道了。秦建林那里就不用指望了。陛下可不要忘了，我们手里现在有更高的筹码，您应该积极地和其他国家进行友好会谈……”

鲁瑞眯起眼，心里很快就有了计划。

于是这一天的早晨。

周奕擎起床后，知道了父亲往他们这个星系奔来的消息。

皇太子也接到了父亲的讯息。

“里穆帝国的贵族们……叛国了。”

“他们将效忠于鲁瑞。”

里穆帝国的皇帝陛下气得风度尽失：“这是在打我们的脸！竟然投奔敌国！那可是敌国啊！”

“他们疯了吗？难道不知道只有里穆帝国拿到了新技术和新矿？”

秦意打着呵欠，慢吞吞地步入会议厅，也听见了这段话。

他动作一顿，抬起头问：“你们国家的贵族叛国了？”

霍尔斯眉头压得很低，压得他的眉眼涌现出了丝丝冰冷锐利的味道。

“金钱和地位包裹起来的贵族，过了太久的享乐生活，骨子里早就没什么忠诚了。借这个机会，把帝国腐烂的根系全部挖出来，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乌鸿也走进了会议厅。

和其他alpha比起来，他多少显得有点游手好闲了。

乌鸿径直走到秦意的身边坐下。

秦意扫了一眼他的肩膀，那个巨大的血洞已经被填上了。

但医疗舱并不是万能的。

通常面对这么巨大的开放性伤口，医疗舱会选择在伤口内种下一种植物。这种植物学名叫做β-330。据说它是由古地球上一种叫做“菟丝子”的植物改良而来的。

它是一种寄生物，可以深深扎根进血肉，血肉以它为框架，快速将大洞填补完毕，完全不需要什么星际医生。

这样的治疗方式在战时也就格外的受欢迎，它方便快捷，恢复迅速。除了一点小小的后遗症，也就只是有点疼。

秦意盯着乌鸿的肩头看的时候，就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嗤”，那是高级布料被顶破的声音。

一根小小的触须从他的肩头探了出来，张牙舞爪。

触须的尖尖上，还带着一点暗红色，显然是它穿透过血肉的痕迹。

触须张牙舞爪，像是想要脱离底下的躯体。

他不疼吗？

秦意挑了下眉，怀疑地盯着乌鸿。

乌鸿也在注视着他，一动也不动，最后只低低地说出了一声：“喝吗？”

然后反手掏出了一只琉璃杯。

这东西在星际是珍贵的。

说来也挺奇怪。

星际人在武器上的追求是耐用、无坚不摧。但在日用品上的追求，却是易碎的美丽。

他们认为易碎的东西，那昙花一现的美丽，才更能象征一个人的地位。

秦意轻轻眨了下眼：“喝什么？”说完，他紧跟着又开口：“我还以为你今天也要做一个哑巴。”

乌鸿掏出了一个便携冷冻匣。

匣盖弹开，从里面倾泄出了乳白色的奶。

“利马美星球的特贡？”秦意惊讶地问。

在市面上一盎司要值8万星球币，有价无市。

秦意：“哎，你什么时候去的利马美星球？这东西是皇室的特贡啊乌先生。”

利马美星球隶属拉利王国。

这是个小国家，因为星球环境独特，有些动物只能在他们那里培育。后来还因此遭到了攻打。不过拉利王国很快就投奔和联盟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于是得以保留了政权。

“你怎么弄到的？”秦意问。

联盟正和他们开战呢，拉利王国要是不想得罪联盟，肯定会把乌鸿拒之门外……

除非……

拉利王国没得选择？

乌鸿苍白的手指搭在杯壁上，他垂着眼眸，坐在秦意面前看上去像是某种温顺的动物。

他好像还有点害羞。

他轻声说：“我让他们给我。”

他们就给了？就这么简单吗？

“如果不给，我会杀了他们。”乌鸿说。

秦意咂嘴。

啊。

怎么说呢？

不愧是你。

正邪集于一身的神明。

旁边是其他alpha们谈论政-治的声音。

乌鸿肩头上的触须更加张牙舞爪了，而他还是只盯着秦意。

唔，这个神明还像是一个不太聪明的恋爱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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