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就拦吧,把自己的机甲都搭进去了。
“乌先生用医疗舱了吗?”秦意问。
联盟士兵:“用了。”
“那就好。”
联盟士兵:“但是、但是花死了……”
秦意:“这么快就死了?”他温柔地笑笑说:“没关系,我另外再准备一盆给乌先生。”
联盟士兵:“先生说好。”
陆济差点咬碎一口牙。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早知道这样,就算礼物是狗链,他也拴脖子上戴出来了!
陆济念头刚动,通讯器就动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脸色微变,猛地站起身走出了餐厅。
秦意分神看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应该是陆济自己的什么事……
“乌先生吃完早餐,我们一起过去看看那盆花怎么回事吧。”秦意笑着说。
等吃完饭,陆济也没有回来。
而郑一安等人也因为手头还要军务要处理,不得不各自先离开。
秦意就跟着乌鸿去了他的房间。
星际时代要使珍贵的植物成活是比较困难的,但秦意是个中好手,他还特地挑了较为名贵,但不容易死的品种给乌鸿。
怎么会死得这么快呢?
瞎浇水烂根了?
秦意径直走到窗台前,那株植物却并不像是他想的那样被泡烂根死掉了。
他送来的时候,花还没有完全开。
但现在看上去,这株花像是直接跳过了生长的过程,从没完全开花,直接就到花谢了。
它的花瓣舒展得非常漂亮,但都已经枯黄发灰了。
“挺奇怪的,等换盆花看看。”秦意说完,转过了身。秦意低声开口:“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乌先生。”
联盟士兵:“请您坐下来说话。”
秦意点头:“那麻烦给我拿个椅子过来。”
联盟士兵:“不,请您坐沙发。”
秦意惊讶地看了看乌鸿。
这组沙发很窄,是能勉强挤下两个人,但挤一块儿总是很奇怪的。
“请。”联盟士兵又说了一遍。
秦意只好走过去坐下,而乌鸿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也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乌鸿是他的下属呢。
士兵:“您请说吧。”
秦意抿了下唇,倒也不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了,他仰头望着乌鸿,出声:“联盟首相是在堪达拉蒂的遗迹,发现乌先生的对吗?”
士兵:“是。”
秦意:“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乌先生和堪达拉蒂有某种关系存在呢?”
士兵看了看乌鸿:“……是。乌先生说,您想要知道什么,他都会告诉您。”
这么爽快?
秦意歪了歪头,打开自己的通讯器,调出了一张照片,他问:“那您曾经见过这个人吗?”
乌鸿垂眸看去。
那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女人留着黑色长发,有着黑色瞳孔,神情温柔,微笑着注视向了前方。
室内一片寂静,半晌没有声音响起。
秦意不由再出声:“您没有见过?”
“……”
秦意只好转头看联盟士兵,联盟士兵艰难地动了动唇:“乌先生,乌先生没有话要说,真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知到从乌鸿先生身上散发出的冷意,瞬间将他凝住了。
哦他知道了!
士兵瞪大眼,心想乌先生不会是吃一张照片的醋吧?
秦意:“那是我想多了。”他抬手轻点了下照片:“这是我母亲的照片。”
士兵骤然间浑身一松。
他心说您早说不就好了吗?
秦意:“她死之前,曾经给我留下过这样一句话,‘最远的风能够抵达堪达拉蒂吗’,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堪达拉蒂这个名字……我以为母亲会和这个地方有什么联系……”
士兵飞快地开口:“乌先生说他没见过,但他可以让人去查,一定能为你查到。”
秦意笑了笑:“是吗?”
乌鸿到底是什么来头?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在此之前,星际里可完全没有他的名字。
联盟士兵心说人家看上去好像不太相信啊。
乌鸿微微躬腰,在桌面上,蘸水画了一个符号。
联盟士兵问:“您见过这个符号吗?”
秦意一看:“……梅利银行的家徽?”
联盟士兵点点头,看了看乌鸿,才又说:“乌先生的意思是,梅利银行会负责来调查这件事。”
秦意笑了笑:“那好啊。”
他母亲把钱存在梅利银行,不仅仅是因为梅利银行在里穆帝国吗?
乌鸿为什么能驱使梅利银行呢?
秦意问:“乌先生还有别的家人吗?”
联盟士兵:“没有。”
秦意:“那乌先生是堪达拉蒂的后裔吗?”
联盟士兵:“不是。”刚说完,他顿了下,“乌先生问,他能好好看一下这张照片吗?”
秦意:“可以。”
乌鸿这时候缓缓抬手,五指屈起,像是把那张照片抓在手里攥了攥。
然后他松了手,转身往后面走去。
秦意歪头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嗯?”
士兵:“您等等。”
他也不知道这位乌先生是要做什么。
而那厢的乌鸿把蕤取了出来。
“变个人。”
蕤战战兢兢地应道:“好的好的。”
别说是人了。
变个猪都可以。
“什么人哪?”蕤问。
“秦意的母亲。”
蕤差点当场给他跪下。
那怎么敢呢?
那我怎么敢呢?那不辈分儿乱了吗?您都成秦意的未婚夫了啊!那我……
乌鸿不耐地道:“快点。”
“乌先生?”秦意斜倚住了沙发,朝向了乌鸿离开的方向。
这时候脚步声响起,乌鸿缓缓走出来,然后他朝着秦意摊开了掌心。
无数蓝色丝线,细看像是数据链一样的东西,它们慢慢组成了一个人形。
这个人形踩在地面上,缓缓抬眼,冲着秦意微微笑了笑。
那是秦意母亲的模样,真实得纤毫毕现。
秦意有点惊讶,不过也没太意外。
现在的全息投影技术这样发达,要投出这样的人形并不难。
这时候人形缓缓朝他走近,伸出手,碰了碰秦意的额头。
秦意轻轻颤了下,像是一种不受控制的本能反应。
这东西……居然是实质的?!
触碰到他的时候,是真真切切有触觉的!
秦意怔忡这一秒间,乌鸿突然伸出手,眉心一皱,神色阴郁地拍开了人形的手。
嗯?
秦意再定睛仔细看,发现那不是“拍开”,而更像是粗暴地切断。
这个人形垂落在一旁的胳膊,失去了手。
这时候乌鸿把那团人形往手里一抓,又转身走了。
联盟士兵一下噎住了。
本来应该很感人的场景啊,我还以为您专门拿这个来哄人Oga呢?结果您这就结束啦?
而那厢的乌鸿将蕤砸向了墙。
于是这栋建筑突然剧烈摇晃了两下才停住。
秦意:?
蕤趴在地面上,小声说:“Oga的身上原来这么香啊……”
然后建筑又摇了摇。
不过乌鸿还是弯腰,将化作一团数据流的蕤捡了起来,乌鸿低声问:“是什么味道?”
蕤挂着泪水,惨兮兮地问:“您没闻到吗?不可能啊……不对……”蕤震惊地看着乌鸿,“您把五感关掉了?”
乌鸿只是问他:“什么味道?”
蕤:“很难形容……很香。”
蕤心说我也想天天闻。我要当Oga!
蕤:“您闻到过的味道不多吧?我也只能拿东西给您打个比方,就像是……唔唔唔唔……”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乌鸿把他的嘴封上了,连他大脑里的意识电波都传递不出去。
乌鸿丢开他,转身又走了出去。
乌鸿的目光轻轻闪动,像是黑夜里跳动的烛火。
他想自己闻。
乌鸿回到秦意的面前。
联盟士兵马上开了口:“乌先生说,下次您要是还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他会再捏出一团影像来给您。这团影像就和真实的人一样,除了不会死、不会活,人能做的,它都能做。”
秦意轻点了下头,突然想起来另一个东西。
秦意:“我想请乌先生帮我鉴赏一下这是堪达拉蒂的东西吗?”
联盟士兵:“什么东西?”
秦意抬手开始解纽扣。
士兵:!!!
这是我配看的吗?我、我好慌!
士兵话都不敢说,赶紧往门外滚了。
秦意:“……哎?”
秦意:“你走了,谁来传话?”
士兵在门板外瑟瑟发抖,心说,再传话我就要死了。
秦意:“……行吧,或者乌先生把要说的话写下来也行。”
乌鸿这会儿的视线已经凝住了。
写下来也没有区别,就像当初神廷拿到的神谕一样,那就是写在纸张上的。
乌鸿心想。
秦意很快脱下了外袍,露出了里面漂亮的身段。
乌鸿的呼吸一下顿住了。
那头的蕤只感觉在一瞬间,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什么罩子里,黑乎乎的,将他关紧了。外面的一切动静,他都无法感知到了。
这时候秦意撩起了上衣,露出了一截腰肢。
腰细且白。
第一眼看过去,晃得人眼似乎都要花了。
乌鸿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根石柱。
“就是这个东西。”秦意指着自己的肚皮说。
那是一粒像是钻石一样的东西。
亮晶晶的,晶莹剔透,折射着数道漂亮的光华。
它就嵌在秦意的肚脐处。
看上去又高洁,又有种说不出的欲。
秦意为什么会把这东西放在这儿呢?
主要是它实在太小了,很容易丢失。秦意对母亲的记忆并不深刻,甚至可以说感情都没多少。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希望弄丢这个东西。哪怕已经靠它当信物,在梅利银行把遗产全取走了……但他还是想留着它。
秦意轻声问:“乌先生见过吗?”
乌鸿定定地看着。
室内的气流缓缓流动,吹拂过秦意的身躯,把皮肤好像都染上了一点粉。
那一瞬间,乌鸿脑中闪过了一个来势凶猛的念头。
我想闻闻他身上的味道。
“乌先生?”秦意一顿,抬起头看向乌鸿。
那么一瞬间,他有种乌鸿像是停止呼吸了的错觉。
不过错觉就是错觉,乌鸿很快就动了。
乌鸿微微俯身,嗓音嘶哑,他自己开了口:“……见过,这是我的东西。”
上古地球历3379年。
一场大洪水席卷了每一寸土地,他的信徒跪倒在泥沙间,流尽了身上的血,以乞求造物主的怜悯。
神该做什么呢?
神该怜悯子民,拯救子民。
古籍记载,当大洪水灭世时,神落下他的一滴眼泪,这滴眼泪净化了世间所有的黑暗、罪恶与痛苦。
但乌鸿生来就没有慈悲怜悯,他又怎么会落泪呢?
乌鸿在自己的身上划开了一千多道口子。
当血液濒临流尽,他的身体终于有了本能的反应,流下了一滴眼泪。
眼泪混着血,滚入洪水间,就变成了这东西……
秦意惊讶地看着他。
乌鸿的东西?真的假的?
乌鸿打开了自己的嗅觉。
一股强烈的香气,窜入了他的鼻间。
正如蕤所说,乌鸿其实闻到过的味道很少。因为他常年都呆在那个漆黑的空间里,很少去往信徒召唤的世界。
他闻不见人世间的花香,看不见人世间的烟火气。
他只闻到过自己眼泪混着血的味道。
秦意身上的味道,就像是他的眼泪混着血的味道,有眼泪的清和血液的甜。
乌鸿的眼珠子顷刻间变成了纯粹的漆黑色。
他垂眸盯住了秦意的脖颈。
秦意还没回过神,就已经被按倒在了沙发上,房间内的所有玻璃制品在一瞬间炸开。像是被某种失控的能量攻击了。
秦意很快反应过来……抑制剂又失效了?明明他来之前,就是为了不出意外,才刚刚注射过!
秦意面色微变。
而乌鸿垂首下去,一口狠狠地咬在了……自己的手背上,生撕下来了血肉。
血腥味儿窜入秦意的鼻间。
秦意却没有感觉到一点的痛楚。
乌鸿牢牢按住他的手很用力,力气大到像是要将他的骨头都一寸寸捏碎。
可他的后颈处,没有一点痛楚。
秦意在他的压制下,艰难地缓缓转过头。
血色刚映入眼中,乌鸿就捂住了他的双眼。
眼前一片黑暗。
秦意却能听见乌鸿沉重的喘息声。
还有,属于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檀香混着一点冷冽。
仿佛那一瞬间,他踏上了一条昏暗而崎岖的路,路边长着被露水打湿的花,路途潮湿。
等穿过层层树影,再抬起头来,就是面前巍峨古朴且带着一点陈朽气的庙宇。
庙宇间供奉的神明垂首朝他看来,最后露出了乌鸿那张俊美的脸,阴郁而又温柔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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