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行赶到时,她已将三人尸首排成一排,正一剑一剑刮着他们身上血肉。
司景行皱了皱眉。他给她喂了那么多精血,竟也没压得住——她身上邪气浓厚,已不似先前那般,该是一时吸纳邪气过多,丧失理智,沦为只知杀戮的凶兽。
苏漾察觉有人靠近,抬眼看过来。
她冲他偏了偏头一笑,下一刻却眸光冰冷,长剑瞬息已至他身前。
第43章
司景行退开一步,侧身让过她。她一击未中,当即回身一刺,自他身侧旋身而过。她步法虽诡谲,却是在魔宫时受司景行点拨习得,同他是一个路数,对付旁人还成,若对上司景行,便如白纸黑字般,意图都写得清清楚楚。司景行适时出手,单手压在她肩上,屈指自上而下敲过去,卸掉她手中长剑。
威压不留情面沉沉压下,苏漾吃痛闷哼了一声,双目仍是浓重血色,除却那柄剑,看不到旁的东西——她心里清楚,面前之人深不可测,若失了兵刃倚仗,他怕是抬抬手就能碾死她。
于是她硬抗住威压,不管不顾去争他手中的剑。司景行不过刚握住剑柄,剑刃恰朝着苏漾那边,两人交手之际,电光火石间她便撞了上来。
司景行几乎是下意识地翻转剑刃,她撞到他手腕上,那剑刃便借着冲势在他臂上划过。苏漾攥住剑柄末端往外一扯,但他并未松手,她一时抽不出。
她那柄长剑极锋利,只这样一划,他手臂上衣袍裂开,原本被玄雷阵造成的伤口未愈,又突然受了一剑,鲜血顺着长剑滴下,积聚在剑柄处,又淌下来。
两人同握着剑柄,苏漾顺着血迹抬眼,同司景行的目光对上的那刻,血红的双眼中竟闪过一霎茫然。
也正是这一霎,司景行骤然松手,手掌在剑刃上一攥,人顷刻间出现在她身后,用割破的那只手捂住她嘴,将她向后一带,箍进怀里。
苏漾猛然挣扎了一下,但他的血液被她饮下,平息了她体内狂乱的邪气,她挣扎的动作慢慢缓下来,无力靠在他怀里。他血脉中的灵力霸道,克制着她体内邪气,两方相争,苏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司景行将人带回寝殿。
受玄雷阵影响,他身上的伤不再似往日般快速愈合,但他也只顺手包了一下,浑不在意。
苏漾睁眼时,第一个看到的便是躺在她身侧的司景行。她身上的伤早在邪气倾注下愈合起,衣裳也已经换过,一身干净。
她莫名有些口渴,想下榻去倒口水喝,便小心翼翼从司景行身上跨过去,可她刚迈过去一条腿,手腕便骤然被人拉住。
苏漾被这样一拉,一时站不稳,跌坐在他腰腹上。
他今日这笔账还未同她清算,她乍一醒过来,竟然还想跑?
司景行冷然抬眼,却正对上她茫然无措的目光——她眼底犹殷红着,不像是全然恢复了的样子。
苏漾手腕还被他扣着,人又坐在他身上,低头看了他半晌,方试探道:“夫……夫君?”
司景行怔住。
苏漾见他没有否认,以为是自己猜对了——倒也不难猜,深更半夜躺在同一张榻上相拥而眠,她又并不排斥眼前这人,那这人多半是她道侣——当即便解释道:“我口渴,想倒水喝。”
司景行松开她的手,苏漾自觉从他身上爬下来,却还没来得及下榻,便见他已经拿了茶盏,送到她面前来。
他身形太快,神出鬼没的,吓了她一跳。苏漾伸手去接茶盏,司景行一面递过去,一面打了一道灵力没入她体内。
苏漾没注意到眼前人若有所思的神色,急着接过茶盏,灌了一大口,才缓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跟枕边人解释,半晌只道:“我……好像是忘了些什么东西。”
出乎她意料的是,她眼前这人并不意外,甚至平静得过了头,接过她手中空了的茶盏,在手中摩挲了一下,“还记得多少?”
苏漾沉吟片刻,实话实说道:“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又遇到过什么人——可她却并不心慌,对眼前这按说该觉得陌生的地方莫名熟悉。
苏漾看了一眼司景行,兴许是她的道侣在这儿,她在此地才会如此心安?
但又有哪里不对劲。
她确实隐隐觉得眼前这人对她很重要,可这种重要却更像是……他是她的什么目的一般。
苏漾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司景行抹掉她唇角不小心沾上的水渍,“忘了就忘了,本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再睡一会儿?”
苏漾本也浑身疲乏,闻言乖觉点点头,躺了回去。
这回是她主动钻进了他怀里。司景行顺了顺她散开的发丝,“还记得我是谁么?”
苏漾摇摇头,“不记得了。”
他拿过她一只手来,用手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司景行”三个字。
“司、景、行?”她笑起来,红得兔子似的一双眼带着盈盈波光望着他,“名字很好听。”
司景行垂眸凝视着她,没来由地在想,他该早些将她弄来身边的。
早在这一切发生之前。
苏漾突然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她抓住他在自己掌心写字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将衣袖推上去,露出那道新伤。
她轻轻摸了摸,问他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司景行将衣袖放回去,顺手拥住她,“小伤而已。”
“还疼么?”
司景行眸光闪烁,看着她没有言语。
这是她第二回问他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