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的他这个时候
声控灯一般就是有二十秒的延时,从齐天林敲门过后,已经二十秒,只听见头顶的声控开关有个轻微的卡塔声,楼道应声而黑,只有房间里的灯光和晃动的电视机光芒透了过来
这样的半黑暗状态似乎一下就点燃了纪玉莲的情绪,她放开自己的右手,一下就放开了对自己的声音和情感的约束,一下就开始嚎啕大哭
只是哭音刚刚出了嗓门还没有从嘴里放大,就被齐天林一把给捂住,顺便扶着她往里走,口中轻声:“妈您动静小点”
纪玉莲奔涌的情绪被这样一下堵住,干脆狠狠的一口咬在儿子的手掌上,齐天林一下子给疼得脸颊才抽抽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咕唧一下就笑出声:“以前您可没少打我,这咬我还是第一回”那种刚才在楼下看见家里的灯光,泪水马上就要涌出来的感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把儿子手掌吐出来的纪玉莲干脆转移方向,抱紧齐天林,一头扎在他怀里开始惊天动地的哭起来
这下就没有了多大的声音,不会让隔壁邻居听见什么
齐天林就伸手帮母亲轻轻拍背,顺便转头到处打量,什么都没改变,一切都还是和以前一样,连电视机都还是那一台,用塑料薄膜包起来的电视遥控板都有点破损了,还是整整齐齐的和dvd遥控板,空调遥控板摆在一起,那台dvd还是齐天林当新兵积攒的几个月津贴给母亲买的。
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沙发依旧是那样的旧沙发,冰箱还是在沙发的旁边,只是墙上挂着一张对自己追认烈士的公函
茶几上覆盖的玻璃片下面压着好几张自己中学时期和当兵时候的照片,照片下是用白线自己勾的花边,茶几玻璃面上放着一副打开的老花眼镜
可以想见,在过去的多少个日子里,多少个夜晚里,母亲就在这里戴着老花眼镜看着自己的照片
十来年没有流过一滴泪水的齐天林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眼窝的湿润,轻轻的把自己的脸放进母亲已经花白的发间
第0098章不急
纪玉莲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把的,以至于最后抬起头来的时候,微胖的脸上眼脸都有些红肿,再看看高大硬朗的儿子,狠狠的在他胸口上捶了两下,才有点不好意思:“好久没这么哭了,去给我打盆水过来擦擦”
齐天林起身:“其实您摸摸,我也有点泪水的,很正常嘛”转身就到小小的厨房里面,一切还是照旧,热水瓶依旧在原来的地方,没有任何新潮的家电,连饮水机,电水壶都没有,热水开关依旧在厨房,而不是在卫生间。
卫生间的毛巾当然换过了,可依旧按照那个固定的位置挂好,甚至在自己原来的位置,依旧挂着一张崭新的毛巾,水槽边依旧有自己的牙刷和水杯,齐天林鼻子有点酸,赶紧用叠在一起的两个搪瓷盆装了热水,扯了两张毛巾搭在两边肩头过去沙发边。
歪着身子有点不可置信,探着头在客厅门边张望的纪玉莲赶紧坐正,就好像个小学生一般,坐得端端正正,让齐天林弓着身子帮她轻轻的在脸上擦拭,可这么一静下来,纪玉莲满腹的问号就开始发作了,忍不住想张嘴询问
齐天林不着急,帮母亲擦完脸,又擦手,都弄好了,才把毛巾搭在自己肩膀上,把脸盆里的热水倒进下面的洗脚盆,蹲下身子帮母亲除掉脚上的拖鞋,细细的在热水里慢慢捏洗。
纪玉莲低头看着儿子的手在水里激起一点点涟漪,就好像梦境一样的感觉,既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回来了,那就什么都懒得问了吧,只是忍不住把手伸过去,放在齐天林的头上,仿佛只有这样的接触才能让她觉得这一切的真实存在。
齐天林没什么隐瞒,就从那个倒霉的缉毒任务开始细声叙述,这些事情就如同篆刻在他心底一般,从来没有对谁说起过,过去十年中,来来去去结识的人也非常多了,可他们知道的也许就只是那个阶段某个场景下的齐天林,只有在母亲面前,他才是那个没有任何保留的倒霉蛋
对于他自认为军方的反应,纪玉莲居然点点头:“他们在颁发这份烈士公函的时候,反复询问过你是否有海外关系,是不是有和家里联系开始两三年甚至还有人来看望我这个军烈属,可我看眼睛都是在东看西看的想寻找是不是有你的痕迹”冷哼了两声,似乎在逐渐恢复昔日那个强悍形象的纪玉莲才继续:“所以我才保留这么一丝你能活着的盼望,无论怎么调动变迁,我都不搬离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回来,我可不愿意你找不到回家的门”
齐天林点点头,用另一张毛巾帮母亲擦干脚,横着搬上沙发,抓过一个垫子帮她侧躺好,自己站起来去倒水,口中轻松的继续叙述。
听着从卫生间传来的声音,纪玉莲终于试着闭上眼睛,还能听见,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真的想笑出声来,双手一起捂住自己的嘴,然后就想伸手到沙发边抓电话找人分享,齐天林又叨叨着进来,拖个小板凳坐在沙发前,开始细细的帮斜躺的母亲捏脚,捶腿,随口把自己在雇佣兵的生涯描绘成轻松的护卫工作,直到自己取得了南非护照,现在有了点积蓄,想把母亲接出去生活嗯,似乎这个时候说自己有个法国公司还是很有份儿的,只是如果告诉母亲自己认识苏威典公主,估计又要被打头
纪玉莲现在已经逐渐回复自己的情绪,理理鬓发,一本正经的看着齐天林:“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干什么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
齐天林哭笑不得:“我在非洲呢,八竿子打不着,就没遇见过什么华国的人和事儿不过说到对不对得起国家,嗯我告诉您个秘密,我其实救走了利亚比的那个领袖,现在传说他死了,都是假的”
纪玉莲哈哈大笑的给儿子一巴掌,真过瘾啊:“就知道逗你妈开心”没有什么思考就决定:“我不会出国的,这是我的祖国,生我养我的地方”义正言辞的口气,很有点军烈属的味道。
齐天林翻翻白眼:“您继续住在这里,我怎么能来看您”
纪玉莲也想翻白眼:“只要我们换个地方住就是了,又没有谁来特别关注你”
齐天林摸摸下巴:“也成,明天我去买两套房子,挨着的,然后里面开个暗门就是了,这新房子不会影响您的工作什么的吧,您现在是什么头衔”
纪玉莲一脸无所谓:“本来可以上几步的,你那事儿一出,我就没兴趣了,现在挂了个政协的名头,至于说钱嘛,我是觉得住在这里可以等着你,并不代表我没钱,多了不说,做点投资,光你那点抚恤金这几年也翻了不少本吧”
齐天林呵呵笑起来:“您还懂什么投资,别是什么官商勾结吧,我说您还是趁早跟着我跑路去国外”
纪玉莲不习惯享受,跳起来拉儿子:“你也服侍完了,我去给你做点夜宵”
齐天林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时间接近十点过了,点点头:“我还有个同伴,我给他说一声,叫他也过来吃”
纪玉莲没心情:“我们娘儿俩,谁今天都不能打搅,我都没喊人来我去厨房,你给他打电话说一声就是了,晚上也不许走,你的房间什么都弄好的。”
只是在齐天林点头转身给亚亚打电话的时候,居然没察觉他那个面带诡笑的母亲,偷偷的从柜子上拿走了她的那部旧手机
亚亚真没什么可担心的,在那头吃吃的笑:“刚才有两个女的来敲门,被我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