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人群之中暴起阵阵欢呼声,这种热烈的场景也许只能在每年的岁首才能看到了。
大军车马辘辘驶过,跟在最后面的是用马车拉着的战利品,这其中包括各种物资,以及被绳索牵引着走的奴婢。
郭质动作极快,不多一会儿就抱着两大块髓饼挤开人群跑过来,髓饼用大片的叶子包裹着,不至于弄脏,刘桢拿到手的时候,髓饼犹散发着热气,喷香浓郁,连带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向她投以注目礼,甚至还有小娃娃拉着母亲的衣角瞅着刘桢手里的饼流口水的。
刘桢噗嗤一笑,把饼掰下一大块递给那个小孩,自己又狠狠咬了一口,果然如同郭质所说,改良过的髓饼非常薄脆,上面还洒了白芝麻和青葱,又是新鲜出炉,压根就没有那种硬得硌牙的口感,又脆又酥的口感在齿颊间流淌,满腮帮子都是面香。
她还没来得及向郭质递去一个赞赏的神色,就听见张氏道:“那是何人”
刘桢循声望去,只见夹杂在那些战利品和奴婢中间当然对时人来说,奴婢也算是战利品的一种,不过刘桢下意识没有作此分类,还有两辆马车,载的不是物资,而是人。
其中一辆马车上坐着三四名妙龄少女,另外一辆则是一位年轻妇人,她的手搂着一个三四岁的男童,两辆马车上的人都带着惶惑和不安。
她们的打扮并不光鲜,可明显不像其他奴婢那般黯淡狼狈,从衣着上来看,所有人都隐隐猜到了她们的身份,但在没有得到确切答案之前,谁也不会不知死活地去刺激张氏。
直到刘远将她们带进了郡守府。
“姬妾”
不顾手边的汤汁洒到手上,张氏拔高的声音泄漏了她的内心活动。
刘远点点头,并没有当回事,“你随意找个地方将她们安置下来就是。”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什么似的,道:“陶氏所携之子名唤宋弘,日后便与阿槿一道上课,你要善待于他。”
等等,这句话的信息量略大
这回不单是张氏,连埋头吃饭的刘桢和刘婉也不由抬起头。
被几双眼睛这么直愣愣地盯着,饶是刘远,也不能不多解释几句:“宋留乃南阳郡守,与我同属义军,先前我本想与宋留联系,谁知他已先行一步出兵攻武关,后又战死,他的家眷从南阳郡出走奔逃,陶氏便是他的姬妾之一,宋弘却是宋留之子。”
刘桢抽了抽嘴角,这么说她老爹不单接收了人家的姬妾,连带人家的儿子也接收了,这份容量啧啧
张氏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吧,这个时代,女子再嫁十分常见,作为姬妾而非正妻就更自由了,带着儿女的也不是没有,张氏听说这陶氏的来历,觉得刘远更多是出自照顾同袍之子的考量,倒是把对陶氏的敌意降至最低,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另外几名年轻的姬妾身上。
待用完昼食,孩子们散尽,张氏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这么说其他几人也都是宋留的姬妾了”
刘远轻咳一声:“有些是旁人所送。”
张氏愤愤地说着赌气话:“郡守府后院可还安置着良人的两名姬妾呢,一下子又进这么多人,我又如何安置”
刘远不在意道:“你随意安置便是了。”
行军打仗终不如在家舒服,刘远敞开肚皮吃了个痛快,然后伸着懒腰,惬意地换了个坐姿,不过他仍没忘了安抚发妻。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你辛劳了,亏得有你在,府中上下方能井井有条。”说完又意味深长地加了句,“我若有朝富贵加身,定不忘吾妻。”
张氏没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现在的大好心情都被那几名姬妾破坏了,听到刘远提及她的苦劳,又想到自己在府中守候,他却在前方左拥右抱,心里就忍不住泛酸。
“若是良人不说,我还当良人要休妻了”张氏冷笑一声。
刘远是个大老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当女人对你傲娇的时候,就是需要你去哄她的时候”,对着跟自己左右手没什么区别的发妻,他也兴不起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
其实张氏本来也只是抱怨,若刘远稍微再耐心哄两句,估计也就雨过天晴了,但是刘远也很不爽啊,凭什么我累死累活拼命打仗回来还要听你的冷言冷语我打仗不是为了家里你没享受到荣华富贵的好处现在为了一两名姬妾就开始置气了
于是他也沉下脸,冷声道:“我早已听二弟说过,先时董翳带人逼上府来,还是阿桢以一己之力令董翳降服的,其时你身为当家主母,又在何处难道便连一个十岁孩童都不如么”
张氏委屈道:“那时我要照看阿槿他们,如何又有余力去和董贼周旋更何况我一介妇孺,去了又能做什么,还不是白白让董翳捉作人质么”
“那阿桢怎么就有此胆量”刘远轻哼一声,“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罢”
这么一搅弄,他也没了心情,直接就起身往外走,头也不回。
张氏眼睁睁看着丈夫大步流星离开,惊愕交加,不知如何反应,她不明白为什么夫妻俩好端端的说话,最后又会演变成如此不欢而散的局面
再联想到今日被带进府来的那几名姬妾,其中不乏妙龄绝色,连她看了都自惭形秽,张氏不由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地位。
张氏很清楚,自己出身贫寒,根本就不是什么名门世家之女,也没有强有力的家族支撑着,随着刘远地位的提升,将来他身边肯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姬妾,而自己却越来越老,容貌不再,会不会有朝一日真的沦落到被休弃的地步
她越想越怕。
“阿姊,你真是担心过甚了。”听了她的顾虑,已经嫁给阳翟县令吴虞的张氏三妹如是道。
其他张家人都不在阳翟,现在也只有这位三妹能常来常往了,与刘远吵架的次日,张氏就忙不迭将吴张氏找了过来求安慰。
张氏叹气:“你不知道,昨夜你姊夫与我吵了之后,便去了陶氏那里,我听那些被带回来的奴婢说,这个陶氏虽然姿色平平,却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笼络了你姊夫,在南郡时,你姊夫便独独对她爱重有加,甚至连带她的儿子也要一并抚养,我先前还同情她的遭遇,现在看来那陶氏只怕不简单”
吴张氏冷静道:“阿姊多虑了。阿姊为刘家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居功至伟。旁的不说,便说刘家五名儿女,就有三人出自阿姊,想当初姊夫落魄时,还是阿姊将嫁妆财物贴补,才使得家中度过难关,这种种功劳,莫说旁人,就是姊夫也不会忘记。姬妾终究只是姬妾,更何况那陶氏也好,无名氏也罢,她们同样出身卑微,以姊夫如今的地位,若是休弃了阿姊你,将她们扶为正妻,不是更惹人笑话吗”
张氏犹疑道:“若是你姊夫碰到出身更好的”
吴张氏对自家姐姐患得患失的心态有点无语,真这么在意,那就振作起来,将那一干姬妾通通撵出府,岂不是比现在这般前怕狼后怕虎要好得多
gu903();不过事实证明张氏这次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