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身材高大的江充春风得意地进殿来了。阳光照在他冷峻的脸上,在眼睑处涂下重重的阴影。走过包桑身边的时候,他露出谦恭的笑,可很快就消失了。
曾是赵王门客的江充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年因为得罪了王太子刘丹,他不得不逃到京城,凭借自己的三寸之舌,将他们置于死地,而且还赢得了皇上的信任。
说起来,那真是绝处逢生。当他听说当年主父偃就是因为投书而受到皇上的召见,就有了孤注一掷的冲动。
他清楚,皇上越是老迈,对诸侯王就越是警觉。他把自己关在客栈房间里,一连数日,极尽详致地描述赵王如何淫乱后宫,礼抗朝廷;怎样图谋不轨,蠢蠢欲动。
他将上书交与北阙司马时,又惶惶不安。可他一转身,将自己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就笑了。除了这一领深衣外,他身无分文,还有何顾忌呢纵然身死灯熄,亦不过孤影独魂,有何可惜的
他赌赢了。皇上不仅龙颜大怒,命宗正寺严查赵王,而且还召他做了水衡都尉。
逢凶化吉,他得意地站在了朝会的序列。
现在,他又揣着一条重要的消息,先于其他人来见皇上了。他虽然没有把握判断皇上的态度,可他觉得这个险值得一冒。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彻看了看江充道:“爱卿平日直言敢谏,何故今日青山半掩,难于启齿”
“皇上明察。此事牵涉太子殿下,微臣不能不慎重。”
“太子太子又怎么了”
于是江充把那天撞见太子詹事驾车驶上驰道的事说了一遍,还添油加醋道:“臣当即将这个人抓了起来,可太子当晚就派人拿钱去找臣,让臣千万不可将此事禀奏皇上,说只要隐瞒了此事,还有重谢。可臣反复思量,如果不据实陈奏,臣就犯了欺君之罪。”
“哦有这回事”刘彻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说出口。
的确,太子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非议朝政,还干出此等僭越之事,岂非急不可耐可这毕竟是父子间的纠葛,也是他秘不示人的御人之术,怎可当着臣下的面怒形于色呢他很平淡地笑了笑道:“朕知道了。爱卿据实禀奏,做得很对。”
江充纳头谢恩,刚刚站起来,便见钩弋宫黄门总管苏文进来了。
“皇上,太子到了。”
“嗯,朕知道了,传他进来吧”
江充揣摩不出,皇上为什么此时传太子来,苏文的话让他觉得继续待在这里会十分尴尬,于是他匆忙向皇上告退。
刘弗陵此时正和钩弋夫人在木槿花下玩耍,他奶声奶气的对母亲说道:“父皇要带孩儿去甘泉宫玩耍,孩儿要父皇带母亲和孩儿一起去,父皇答应了。”
钩弋夫人闻此幸福地笑了。
刘弗陵见母亲高兴,便随乳母回去,一转身,他看见宫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便缠着母亲问。
“这三个字乃尧母门,是你父皇写的。”
“孩儿的娘不是母亲么父皇为什么写尧母门呢”
这一问,就勾起了钩弋夫人的心事。
那是多么难忘的一段岁月啊别人都是十月怀胎,可她的弗陵竟然在腹中待了整整十四个月。生他的那天,东方忽发奇光,直冲宫中,弗陵就在这光中呱呱坠地了。
刘彻闻讯,从甘泉宫赶来,抱着儿子连说像他,又道当年尧帝的母亲怀他时,也是十四个月,遂将这寝宫之门命名为“尧母门”。可这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他懂么
“唉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娘再细细讲给你听。”
“娘孩儿现在就要听嘛。”
“听话快和乳娘回宫去。”
刘弗陵不高兴地撅着小嘴不理娘了。
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当他看见刘据的身影时,立即忘记了刚才的烦恼,朝太子跑去:“太子哥哥太子哥哥”
其实,刘据早已看见了钩弋母子。论年龄,他的儿子比刘弗陵还要大好几岁。虽然碍于辈分,但他在内心也由衷惊叹钩弋的美艳。尤其是当他得知,夫人教子甚严,对母后一向很尊重,就觉得钩弋在父皇身边,也是父皇的福分。
此刻,看到他们母子亲密的样子,刘据心中又生出爱的温馨,因为他也有过这样烂漫的童年。
这样想着,刘据来到钩弋面前,施了一礼道:“夫人好”
钩弋夫人忙回道:“殿下好”
未及二人叙话,刘弗陵也上前彬彬有礼道:“弟弟参见太子哥哥”
太子仁恕宽厚,这话一点不假。他见刘弗陵聪明多智,心中先自喜欢了几分,连忙上前抱起了刘弗陵,对夫人道:“听说父皇偶患小恙,本宫心忧如焚,好在夫人在旁,本宫和母后就放心了。”
说罢,刘据放下弟弟,向前殿去了。
自从皇上移驾钩弋宫后,父子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可前日苏文传了皇上口谕,要他参加御前会议,他就不得不来了。
但他不明白,已将自己拒之朝会外许久的父皇,为什么又突然想起他了呢他带着疑惑的心情,跨进钩弋宫前殿。
“平身”刘彻挥了挥手,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太子欠了欠身体道:“孩儿闻知父皇龙体欠安,忧心如焚。然未领圣谕,不敢轻动,请父皇恕罪。”
“百行孝为先,论心不论迹,朕不怪你就是了,坐吧”
但刘据没有坐,却近前拜道:“孩儿来钩弋宫时,母后要孩儿将玉露呈送给父皇,祝父皇龙体安泰。”
刘彻“嗯”了一声,刘据趁机向外招手,黄门就捧着银盘进来了。
接过玉盏,细细端详着这晶莹的液体,刘彻心头不禁怦然一动。他看得出来,这是从神明台采来的。
神明台建在建章宫内,台上铸有金人,掌托银盘,承接雨露。据方士们说,饮下含了玉屑的甘露,就可以延年益寿。而其中又以朝露最为珍贵,只有在日出之前采之,才是上品。
刘彻饮过玉露,顿觉神清气爽,也就在这一刻,他心头掠过一丝愧疚。
是呀从王夫人到李妍,再到眼前的钩弋,他已不止一次地冷落皇后了,可她却毫无怨言。
“你母后近来可好”刘彻问道。
“母后还好,只是十分牵挂父皇。”
“你近来都在读些什么书”
“遵父皇旨意,孩儿近来正听太傅讲授春秋。”
“春秋微言大义,治世者不可不读。”
刘据十分感念父皇的教诲,正待将话题深入,却听见包桑在殿外喊道:“皇上有旨,传丞相刘屈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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