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深更半夜跑到这里”
一句话刚落,就将李陵紧紧地抱住了。
就在这一刻,李陵的心理防线溃塌了,他任凭阿维娅搂着,承受着她毫无顾忌的狂吻。
几天后,且鞮侯单于邀请东方朔出席了李陵和阿维娅的婚礼。左屠耆王、左大将、右屠耆王、右大将以及各路当户纷纷献礼祝贺。婚礼由右骨都侯耶律孤涂主持。
且鞮侯单于高举银碗,面向东方高声祈祷:“神圣的太阳神啊请您保佑阿维娅夫妇过好日子,多生几个狼崽吧”
随后,他来到东方朔面前道:“昔年皆是汉朝女子远嫁匈奴,今日寡人将妹妹嫁给李陵,请使君饮了这杯。”
东方朔笑道:“汉匈原本是兄弟,可你这个兄弟却总是跑到兄长门前兵戎相见啊”
“兄长亦常大兴兵戈,致我六畜不蕃息啊”
双方诡谲地笑了笑,冲淡了争论的气氛。东方朔机敏地转移了话题:“但愿自今日起,两国息兵罢战,永修睦好。”
且鞮侯单于点了点头。之后,他转身朝大家高声宣布道:“诸位王爷、大臣寡人的乘龙快婿李陵,乃大汉李广将军之后,今日与公主结为夫妻,寡人要送他一件珍贵的礼物。寡人要封他为右校王。”
东方朔的脸上幽默诙谐顷刻为愤怒所代替,愤然站起来道:“单于是要羞辱大汉么”
使团的随员们也呼啦啦地站了起来,齐声喊道:“单于是要羞辱大汉么”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且鞮侯单于的两个儿子左屠耆王和左大将手持腰刀,围了上来,刀刃闪着寒光,透着凛凛杀气。
东方朔冷冷地看一眼左屠耆王,接着放声大笑,在草原上空荡起阵阵回音:“单于是想重演劫持事件么在这样的时刻,闹出如此风波,传将出去,不要说我皇雷霆震怒,师出有名;若是西域各国知晓,还敢与贵国交往么届时我皇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匈奴能不陷入灭顶之灾么”
在这场合,李陵一脸的尴尬,他不知道该怎样出面去平息这一触即发的冲突。他完全没想到单于会突然宣布封赐,这不仅会加深汉朝使团对自己的怀疑,还会激起有些匈奴大臣对自己的嫉妒和仇恨。
他的目光焦急地在阿维娅和单于的脸上来回流转,他希望单于能拨云见日,尽快结束这并不让他愉悦的婚礼。
“你们意欲何为寡人在此,岂容你们无理,还不放下兵器”单于对左屠耆王和左大将厉声喊道。
耶律孤涂趁势道:“大喜之日我们舞起来吧”
李陵长舒了一口气,当他看到单于很谦恭地走到东方朔身边,邀他加入狂欢的人群时,他庆幸这场风波过去了。此时,阿维娅更是泪光盈盈地拉起他的手,冲进了人群。
草原上的锦鸡花啊向着太阳神开放
姑娘的心啊追着雄鹰飞翔
亲爱的人儿啊你可知道
没有太阳神哪有月亮的光芒
亲爱的人儿啊
书童送来益州刺史任安的来书时,司马迁正坐在书房里发呆。书童连叫了几声,他才从纷乱飘忽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有事么”司马迁木然问道。
“老爷是益州刺史任安大人来书了。”
“哦”司马迁从书童手里接过书札,随口又问道,“还有事么”
书童犹豫了一下道:“夫人又来书了。”
“搁一边吧”
“老爷这已是第五封信了。老爷还是回一封信报个平安吧”
“啰嗦不是叫你搁一边么”
“诺”
书童拿着信札退了出去,十分不解:真是个怪人,夫人的信不看,却把别的书信看得那么重要。
司马迁怎会不理解书童的用心呢可对一个中人来说,他还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女人为自己牵肠挂肚呢
短短的几个月,他的胡须脱光了,皮肤变细腻了,声音也尖细了。只要对着镜子看一眼,他就觉得从此再也没有脸去见夫人,只能将那一份珍爱深深藏在心里。不仅如此,他发誓今后不许儿女们来看他,而愿一人与孤灯相伴,完成父亲的嘱托。
是的这样的耻辱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样的痛苦,最好由自己一人承担。
他打开任安的书札,就看到了一段让他很难回答的话。
子长吾兄:
菊月已至,遥思长安,暑流渐拂。然益州酷热依旧,夜来无眠,引笔杂叙,望兄勿以烦倦为殆。前书曾言,期吾兄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书去数日,了无消息
唉这位任大人,怎么知道自己此时的心境呢
在京城的日子,任安是朝中与司马迁谈得来的几个官吏之一。他们的友谊超越了官阶,以兄弟相称,这在当时的京城,是很罕见的。
第三十四章忍上忍太史守志
元封五年,皇上下诏,在全国设立十三刺史,曾经在卫青军中任过多年长史的任安,被派往益州履职。
临行前,司马迁在外城的亭子里摆酒为任安饯行。两人相约,要尽其所能,为朝廷荐才选能。可现在他这个样子,怎么还可能实现这个约定呢
任安没错,他的埋怨也不是没有道理;何况,益州距离京城,遥遥千里,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蒙受了如此大辱吧。
司马迁本不想再撕开的伤口,却被这预料之外的书札刺得隐隐作痛。
看来,今夜他又要与凉夜孤灯相伴了。
司马迁唤来书童,要他闭门谢客,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从何处着笔呢唉还是从他对自己的埋怨写起吧。司马迁掸了掸笔尖,先写下了任安的文字。
太史公牛马走司马迁再拜言,少卿足下:
曩者辱赐书,教以慎于接物,推贤进士为务仆非敢如此也。
依照司马迁的性格,每次写信,在写下对方的名字后,总要停笔静思片刻,以便寻找恰当的措辞。可是今天刚刚写下“少卿足下”,那沉寂不久的心事就如决堤的大水,倾泻而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