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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 杨焕亭 2323 字 2023-10-03

刘据在霍去病府邸对刘彻的冲撞,使她这些天一直悬着一颗心。现在皇上的一道谕旨,表明他已原谅了儿子。

但卫子夫在这时候依然是清醒的。这孩子不仅继承了她的宽怀雅量,更有刘彻的坚毅和倔强,他们父子之间今后难免不会再发生龃龉。她觉得只有自己才会对儿子说一些别人不便或不敢说的话。

卫子夫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专注地看着刘据道:“你父皇让你上朝,是为君为父的关爱,你要细细体会。”

可刘据的回答却令她很意外:“父皇十六岁时就临朝理政,孩儿年近而立,才有机会参加朝会,想来十分惭愧。”

卫子夫对儿子的回答多少有些失望,解释道:“你与父皇境况何其殊异。你父皇如今身骨健旺,雄风依旧。你作为太子,当先学为臣之道,方能渐知为君之道。”

看刘据没有再争辩,卫子夫继续道:“你在朝会上的一举一动,朝臣们都看着呢所以,你要小心谨慎,当说则说,不当说要三思斟酌,明白么”

“孩儿明白了”

“明白就好自你表兄与舅父故去后,卫氏一族势孤力单,也就只有几位跟随大司马征战的老臣仍在记挂,这一点你务必记住。”

刘据虽然没有回答卫子夫的话,但她从儿子的目光中知道,他听进去了。

“好了你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为娘也不想多说,你回宫后好好想想吧。春香送太子”

卫子夫就这样结束了与刘据的谈话。

正月十八,上元节后的第一次朝会在未央宫前殿举行。

辰时二刻,朝会正式开始。

出使匈奴的左内史咸宣首先出列陈奏,说此次参加乌师卢单于登基大典,他一路所见,匈奴部族之间人心各异,新任单于生性多疑,国势日衰。他从怀中拿出一封匈奴左大都尉耶律雅汗给皇上的信。

“哦呈上来。”

打开信札,刘彻的眼睛骤然睁大了,兴奋地高声道:“众位爱卿耶律雅汗在信中声称,去年雪灾降临草原,牲畜冻死近半,匈奴国内人心不稳。匈奴新主即位后,对异姓部落大肆杀伐,而他之所部,也在征讨之列。为保全氏族,他欲杀单于降汉,请朕派兵接应。”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曾经参加过漠北战役的公孙贺、公孙敖、赵破奴等将领一时无法应对,可却把刘彻的思绪从对李夫人的悲怆追念中迅速牵引出来,唤起了他自卫青故去后一度冷却的雄心。

放下信札,刘彻环顾了一下面前的大臣们道:“如何应对匈奴之变,朕愿闻各位爱卿之计。”

话意虽不乏征询之意,可石庆却从皇上亢奋的目光中捕捉到了那种必欲为之的快意,他立即选择了赞同:“微臣以为,此乃一举剿灭匈奴的良机。倘若能杀了单于,则北海之地属汉,我疆域扩展何止万里”

与匈奴打过多年交道的太仆公孙贺则道:“匈奴人狡黠多变,不知是不是诈降还很难说,此事还是需要谨慎从事。”

児宽选择了支持丞相:“元封元年,臣随皇上勒兵阴山,眼见匈奴大势已去,匈奴人闻汉军至而丧胆。因此微臣认为若能策动匈奴内变,不失为灭敌良机。”

赵破奴、公孙敖等人也都纷纷进言:“当年若不是骠骑将军河西受降,何来今日的武威、酒泉诸郡。左大都尉既然有意降汉,这可是河西之战后又一次不可多得的机遇。”

这一封来自远方的信札,让他们再度看到剿灭匈奴的夙愿指日可待。

善于把握臣下情绪的刘彻很满意廷议的结果,很适时地将大臣们的谏言集中为朝廷决策。

“众位爱卿”刘彻挥了挥手臂,正要说话,就听见刘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父皇孩儿有事要奏”

刘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有话尽可奏来。”

刘据向刘彻行了一礼,又提了提气,像是向刘彻奏事,又像是对大臣们的谏言发表议论,道:“众位所述皆在策应匈奴左大都尉。然在孩儿看来,此乃匈奴内部纷争,是其虎狼之性所致。我大汉劳师袭远,得不偿失;其次,我朝多年来对外用兵,以致财力拮据,府库不济,为今之计,在休养生息。孩儿恳请父皇,敛兵息戈,外结睦邻,内倡农桑,则大汉可享国万世也”

这一番话如投石击水,顿时在大臣间引起骚动。大家都很吃惊,太子这哪里是在谈论匈奴之事,这明明是在指责大汉国策,伤害皇上那份敏感的尊严啊而且还是这样的毫不忌讳包括丞相和御史大夫在内的阁僚们除了呆望着太子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公孙贺情知刘据闯祸了,必然会招致皇上的雷霆之怒。作为卫氏宗族的至亲,他暗地为太子捏了一把汗,他悄悄挪到太子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殿下说话还需谨慎些。”

“谨慎什么让他说”显然,尽管公孙贺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刘彻听见了。

“哼”刘彻哼声中隐含着不满,“朕风雨一生,倒不如太子明白了”

公孙贺忙打圆场道:“太子年轻,说话不免欠思忖,请皇上原谅。”

“他还年轻么朕登基时,比他还小八岁”

霍光也在一旁劝道:“太子说话爽直,也是率性而为,还请皇上海涵。”

“朝会之上,可以信马由缰么”

刘彻干脆把刘据撇在一边,面向众位大臣,话语间明显地带了怒意:

“我朝自建元以来,力行新政,南夷咸服,匈奴北遁。遐迩一体,国泰民安,岂是几句狂言浪语所能抹杀的太子肆意指责朕,是为不孝;无视为大汉捐躯的英烈,乃为不仁。朕若不是看在大司马忠贞报国,早就”

刘彻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大臣们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石庆伏地而泣,那眼泪不知含了多少沧桑:“臣追随先帝与太皇太后,目睹先朝许多旧事。前车之鉴,臣望皇上三思啊”

児宽也谏道:“丞相之言,忠心可见,请皇上三思。”

廷尉杜周却岔开了矛盾焦点,道:“教不严,师之过也。请皇上将太傅卜式问罪”

刘据虽在公孙贺的督促下跪地垂首,可一听说要问罪于太傅,又急了,出口便道:“孩儿不过说了一些事实。父皇要治孩儿的罪,孩儿毫无怨言,只是此事与太傅无关。”

“罢了如此冥顽,气煞朕了”刘彻狠狠击打着公案,怒吼道:“太傅卜式,未尽师责,责令其与太子一起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可出博望苑。”

“因杅侯何在”

“臣在”公孙敖答道。

“命你率一万人马,去漠北筑受降城,策应匈奴左大都尉归汉”

“诺”

随着刘彻声音落地,大臣们心逐渐松弛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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