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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 杨焕亭 2328 字 2023-10-03

gu903();内室只剩下卫青和霍光,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霍光忙拉了锦被在他身后垫好,呼吸才均匀了些。

霍光的手扶过卫青的肩膀,他十分惊异,这还是那个决胜千里的大将军么经历过丧兄之痛的霍光预感到,舅父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他第一次撇开官职而用了最亲的称呼与卫青说话。

“舅父舅父有话尽管说,甥儿一定转奏皇上。大汉不能没有舅父啊”霍光眼里噙着泪水道。

“唉你都做了侍中了,还如此脆弱。保护太子的重任还要你来承担呢”卫青示意霍光在案头坐下,“舅父自知阳寿已尽,然有事托于皇上,惜哉无力,还是请光儿代笔吧。”说着话,卫青就喘了起来。

霍光忙递热茶过去,卫青喝了一口,才又说话:

“大司马臣卫青上疏皇帝陛下:

臣本平阳骑奴,蒙陛下不弃,拔于末尘,臣屡沐圣恩,每思及此,感激涕零。臣子无尺寸之功,襁褓之中而得以封侯。然臣教子不严,三子纨绔,触犯律令,有负圣望,臣不胜惭愧之至。臣自知沉疴难愈,臣去之后,三子未可复爵。公主与陛下同胞情深,早年丧夫,今又孀居,还请陛下相怜,悉心关顾,臣于九泉亦含笑矣。臣生为大汉之臣,死亦魂归汉土,恳请陛下准葬臣于茂陵”

听着卫青啼血溅泪的奏章,霍光才知道这些年,他不仅活得很累,而且活得很苦。尤其是三位表弟触犯律令,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写着写着,霍光就不由得泪水涌流,写完后,卫青看了看,盖上大司马的印玺。

“你一定要转呈皇上,我累了,休息一会。”

“如此,甥儿告退了。”

帮着卫青躺好,霍光来到前厅,却见皇上坐在那里,正和长公主说话。他急忙上前参见,并呈上了卫青的奏章,刘彻浏览了一遍,长叹一声问道:“大司马这会儿怎么样了”

“舅父说有些累,睡了”

“好朕就在这儿等他醒来。”

趁着这个机会,长公主把在心中盘桓许久的请求说了出来:

“臣妾不敢再提不疑和登儿的事情,只是伉儿当年矫制,乃是年幼无知,现在大司马又病疴不愈,皇上看”

刘彻捧起卫青的奏章道:“大司马在奏章中写得明白,朕现今想来,当年要是听了他的谏言,也不至于后来”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不必自责。如今卫青病成这样,皇上难道”长公主说着话,声音就哽咽了,随口喊了一句,“母后啊孩儿”

刘彻最怕听的就是这句话了,忙道:“皇姐就不必再提旧事了吧,朕怎么会忘记母后的临终遗嘱呢这样吧,待大将军醒来,朕当面与他商议之后再定吧。”

“如此臣妾先谢过皇上了。”长公主说着,眉头一皱,又想起一件事情来,“乐坊近来又进来几位歌伎,皇上要不要看看”

自李妍病后,宫中确没有刘彻可心的女人,他不免有些寂寞。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司马病着,他会有此心思么只见时候不早了,他便要霍光去看看卫青醒来没有。

霍光去了片刻,就踉踉跄跄地回来了,他声泪俱下地跪倒在了刘彻和长公主面前:“皇皇上,舅父他去了。”

“夫君”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长公主一声惨叫,朝内室奔去。

刘彻对惊在一旁的包桑吼道:“还不快去照看公主”

他随之也站了起来,却有些昏厥。霍光急忙上前与黄门一起扶着皇上来到内室,只见长公主伏在卫青胸前,放声恸哭,口里声声呼唤道:“夫君呀,你好狠心啊你怎么可以撇下本宫而去了呢”

卫青面色苍白,静静地躺在榻上。

仿佛经过一场漫长的远征,他沉沉地睡去了,没有遗憾,没有痛苦,一任长公主如泣如诉的念叨。

刘彻忽然觉得很疲惫,他坐在榻上,想站起来,却使不上力。十一年前,霍去病走了;十一年后,卫青也走了。他们仿佛两座山峰,在他的眼前崩塌。

他想说什么,嘴张了张却说不出来。这可把包桑吓坏了,他上前摸了摸刘彻的手,冰凉冰凉的,他急忙喊道:“皇上皇上”

半晌,刘彻才缓过气来。他走近卫青,亲手为卫青蒙上了洁白的丝绢。

“大司马,朕的爱卿,朕来迟了。”

霍光看见泪珠挂在刘彻的眼角,颤巍巍的,很心酸

两天后,刘彻下诏,谥号烈侯,葬于茂陵,起冢像卢山。

第二十三章香魂一缕随水去

茂陵又添了一座巨大的坟冢,太子刘据的心也从送别大司马那一天起,积下了像山冢一样的块垒。

卫青薨陨的消息他是在博望苑中听到的。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身后的一座山崩塌了,从此守护他的就只有母亲卫子夫了。

他沉默良久,抬起头来时,双眼都浸在咸涩的泪光中了,他的呼唤似博望苑中的风吹皱的荷池,波浪绵延不绝。

在大司马府吊唁时,他看到了憔悴不堪的母后。母后此时与他有着一样的忧郁和痛苦,可她在任何时候,都总是为了父皇而把一切的委屈隐忍在心底。

自从漠北和河西战役后,父皇就没有再给舅父统军出征的机会,但她依旧不断地提醒舅父,凡事要约束自己,以致他后来在朝堂奏事都谨小慎微,言语不畅了。

她不是不知道,长公主常为儿子与卫青发生龃龉,拿出身伤害他们,可每次都是在母后的开导下,以舅父的道歉而结束。

父皇一面借助卫氏甥舅,为大汉拓疆开土,另一面又对舅父在朝野的威信睁眼警惕着,所以,母后总是要舅父宁可大智若愚,也不可锋芒外露。

与当年表兄霍去病去世相比,舅父的葬礼规模不免逊色,既没有发属国玄甲,父皇也没有亲自送大司马到茂陵安排,而只写了“功垂千秋”绢帛。

刘据相信,面对舅父的亡灵,母后一定有许多话要说。然而,在椒房殿詹事代她行祭奠之礼时,她只是抚摸着大司马的灵柩默默流泪。

他发觉母后忽然一下子变得很迟钝了,在登上銮驾时,几乎都挪不动脚步了

这情景让刘据很难受,也由此而生了对父皇的诸多怨恨。且不说那些因为后宫纠葛给母后带来的伤害,单是父皇笃信方士,让两个姐姐承担了那么多痛苦,就让刘据一想起来就心垒郁结。

从大司马府回来,他请太傅卜式为他拟了一道奏章,提出要亲自送舅父到茂陵,看着他安葬。

父皇很快地就允准了他的奏疏,并特意安排金曰磾为他驾车。这让他觉得父皇对他来说,是一个难以琢磨的谜。

葬礼之后许久,无论是刘据还是卫子夫,都无法走出失去亲人的悲痛。

每一次请安时,刘据都要陪母后说说话,以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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