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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大帝 杨焕亭 2349 字 2023-10-03

司马相如与东方朔相视而笑,彼此都懂对方的意思。他们都有文士固有的傲岸和自矜,在他们的眼中,即便眼前的雪景再有诗意,宫娥和黄门们也是一个字也吟不出的,要触动皇上的诗兴,还是离不开他们的黼黻文章。果然,刘彻看了一会儿后,高声问道:“东方朔何在”

“臣在”东方朔紧走几步来到刘彻身边,不等皇上问话,便从袖中拿出一卷竹简道,“臣昨夜醒来,忽见大雪降临,一时兴起,遂作雪赋一篇,请皇上御览。”

刘彻接过竹简,迅速浏览,果然笔底雪飞,玉龙翻滚,气象万千。瞻万物而思纷,缘耳目而情驰,叹道:“爱卿果然是文随景出,倚马千言。赐酒”

“谢皇上”

东方朔正欲饮酒,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且慢”,原来刘彻已发现站在一旁的司马相如。“中郎将是何时回京的”

司马相如急忙上前参拜道:“臣昨日回京,今天一早就来向皇上复旨。”

有了两位才华横溢的文士在场,刘彻喜不自胜,赏雪兴致大增,他立即要黄门取来金百斤,帛十匹。

“如此美景,爱卿如若无赋,岂不辜负了这场大雪。爱卿若能在半个时辰内作赋一篇,朕便将这金帛赐予你。”

司马相如眉宇间掠过一丝微笑道:“皇上知臣口拙,不善言辞。还是请皇上赐臣笔墨,臣在一边写,东方大人随笔诵之,若半个时辰内赋成,请皇上将金帛一分为二,赐予臣与东方大人,若赋不成,请皇上将赏赐尽归东方大人。”

包桑拿来笔墨,司马相如面对雪景,凝思片刻,然后饱蘸浓墨,那云涛雪羽便随笔飞舞而从东方朔口中倾泻而出了:

玉龙之生于云霓兮,欚然然而相逐反。瞻银甲之纷纭兮,周静而致下。忽极其之甚远兮,卬卬而咸蹇。玉树素装而傲立兮,犹竞艳于梅芬。入潺流而无迹兮,睹霜桥以鸿爪。垂“隋珠”于飞檐兮,凝“和璧”而鳞池。精微乎毫毛兮,其盈乎大寓。惽惫而通于大神兮,动静以为极。眺南山之被素兮,叹曲径而无寻;覆莽林之明霁兮,惟京都而深寒;思北国之壮士兮,枕兵戈而待旦。闻角声之连营兮,马蹄过而无痕。恩施于广畴,泽被于沃野。兆农桑之丰年,象紫瑞而东来,喜山河而锦绣兮,知帝恩之浩浩

司马相如写到这里,笔触顿了顿,他抬眼远望,若有所思,却不意刘彻接过话茬,高声吟诵道:“德至厚而不捐兮,大参乎天地;功被天下而不私兮,嵬嵬乎以尧、禹。春至而归之元气兮,惟精神以广大。”

司马相如思路顿开,急忙伏笔疾书,一口气写完了赋的结尾,然后与东方朔不约而同地恭祝道:“皇上文思泉涌,绝妙至佳,令臣等汗颜,赏赐愧不敢当了。”

“朕也是触景生情,语不自禁罢了。今日这赋就权当君臣赏雪的唱和吧。”说完,他转身问包桑道,“可过了半个时辰”

“还不到呢”

“将这金帛一分为二,赏给二卿。你们与朕同到温室殿,朕还要听爱卿西南之行的见闻呢”

大家走下复道,却见有人站在温室殿前,原来是即将赴任的会稽太守严助。

京城十几年的生活,让严助早已习惯了北方的寒冷。弹指一挥间,当年与董仲舒、赵绾一起参加策对的他来长安都十二年了。董仲舒被外放任江都相,后来因为高庙火灾,妄言天人感应而险些丢掉了性命,出狱后闲赋在家;而赵绾早在建元二年就自缢了。

如今,朝廷新人迭出,且不说那个平庸的薛泽在丞相的位子上终日无所事事,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有用的话;就是那个担任城防中尉的张敺,都做到了御史大夫;更不必说上谷一役后,卫青青云直上,皇上赏赐有加。只有他仍在中大夫位置上徘徊,这让他感到十分尴尬。

严助渐渐动了归乡的心思,因此,有一天皇上问他未来的打算时,他以想早日回乡尽孝为由,曲折地表达了归去的愿望。他原以为皇上会挽留的,未料到诏书很快就下来了,任命他为会稽太守。

严助清楚,他的离去代表着建元以来曾追随皇上推行新制的人都走了,而代之而起的是元光年间的儒生,这是新老更替的必然,也是皇上的用人方式。因此,离京前他的心境是五味杂陈的,说不清是眷恋还是失落。

的确,自会稽北来后,毕竟皇上给了他施展抱负的舞台,这让他一想起来就对皇上怀着深深的感恩。他从来不敢心生怨愤,可看着别人一步步升迁,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本来他是要立即启程的,可这漫天的大雪留住了他。他想着这样的日子,皇上一定是在温室殿,所以

看见刘彻过来了,严助急忙上前参拜。

“天气寒冷,爱卿不必拘礼”

“臣是向皇上辞行来了。”

刘彻看了看大雪迷漫的天空道:“天气如此恶劣,恐怕连飞鸟都过不了蓝关,何况爱卿乎朕看还是等到来春再走吧你既然来了,就一同进殿听听司马相如的西南之行如何也许对爱卿治理会稽会有借鉴。”

严助便不好再说什么。

四人进了温室殿,顿觉春意融融,兰香盈室,与窗外的寒冷相比,俨然两重天。包桑早要御膳房在殿中温了酒酿,又备了果品佳肴,君臣依序坐了。

刘彻举起酒爵,意气昂扬地说道:“为二卿的雪赋,大家满饮此爵”

司马相如很不好意思:“臣之赋虽张扬奔放,但终无皇上雄视八荒、俯瞰苍穹的境界。此赋若少了皇上参天地,观人生的指点,一定是平庸之作。因此,臣以惶恐之心,敬皇上一爵。”

“爱卿的盛意朕领了。”

大家看着刘彻喝了酒,才举起面前的酒爵。

暖气合着酒香,打开了大家的话匣。

司马相如放下酒爵,侃侃而谈:“皇上,臣奉旨前往西南,宣我大汉惠德。沿途六夷、七羌和九蛮的君长百姓,闻听汉使到来,纷纷走出石室,要一睹中原人的风采。及至看到臣与他们一般无二,只不过少了文身和散发而已,霎时觉得亲近了许多。”

“他们可愿归附”

“臣与副使先到蜀郡,从那里船载币物,进入西南诸夷所处,厚与其部族君长。他们久居山野,茹毛饮血,何曾见过大汉之物及至受之,爱不释手,纷纷要求归顺朝廷。因此,诸族现皆为我大汉臣民。他们各部族之间,拆除边关,从沫水、若水到牂牁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已皆为汉地。”

刘彻的神思随着司马相如的叙述而在南国广袤的土地上纵横,及至司马相如收住话头,刘彻情怀激荡地举起了手中的酒爵,在胸前绕了一圈,一腔感慨便涌上舌尖了:“卿于大汉,功莫大焉,朕要重赏你”

“然西南诸夷乃蛮夷之地,不习大汉礼仪。虽已归附,然随时反复,亦未可知。故依臣之见,皇上需德威兼施,方可稳定人心。”司马相如并未接过皇上的话头,而是继续建议道。

“哦爱卿如此一说,倒让朕想起了一个人。不知爱卿此行,可曾听说文翁其人”

“臣听说了,蜀郡百姓说起文翁时,都称颂其大兴学宫,功德无量无不表示赞扬。”

“文翁任蜀郡太守时,朕还是太子。卫太傅曾多次跟朕提到,文翁在蜀郡开兴学之风,声名远播。他派人到京城学习儒家经典和律令,学成后回蜀任教。他还免除了入学者的徭役,优秀者都委以郡县职位。蜀郡因此风俗清雅,民知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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