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皇上的坚持,让窦婴对灌夫的命运产生了一线希望。
田蚡婚后第四天,窦婴走进了未央宫。
他不能眼看着灌夫就这样死在长安东市,他要营救灌夫。
虽然说他很久没有上朝了,但刘彻却没有忘记他,在包桑禀奏说窦婴求见时,他立即放下奏章,宣他立即晋见。
“朕久已不见爱卿,不知爱卿一向可好”
“谢皇上,臣今日冒昧进宫,是要禀奏灌夫酒醉骂座一事。”
皇上很耐心地听完了他的谏言。
“爱卿所言灌夫功过,朕亦深有所感。酒后失德,原本罪不及杀,可太后不容他,朕总得有个交代。”
“微臣记得当初太皇太后专权时,太后曾经不只一次地说过,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今为一人之好恶而斩功臣,恐朝野不能心服。”
“爱卿的意思是”
“臣之意,可将灌夫案交廷议,朝野皆曰杀,臣无话可说,若朝野皆曰不可杀,皇上也可以面对太后了。”
刘彻破例答应了他廷辩的奏请,但事情却并没有如他想的那么顺利。
过了几天,黄门传皇上口谕,说两位大臣的冲突乃是外戚之间的龃龉,廷辩应搬到长信殿。
窦婴虽不理解,但为了灌夫,其他都不重要了。
窦婴很坦然,也不在乎太后的脸色。他先指出灌夫不该在丞相婚宴之日做出非礼之举,接着又例举了灌夫在平定吴楚七国之乱和讨伐闽越时的赫赫功绩,最后他说道:“依臣观之,灌夫本性良善,性格刚烈,酒醉失态,以律处罚,情理使然。然丞相将灌夫拘捕,未免小题大做。”
窦婴刚落下话音,田蚡就说话了:“灌夫所为横恣,由来已久,前者有闽越大捷后,于庆功宴上殴打未央宫卫尉窦甫;今又当着大臣的面,大骂当朝丞相。”他说着说着,就把事情扯到了的皇上和太后身上。
“微臣以为,灌夫作为,乃是目无皇上,目无太后,蔑视朝纲,非杀不足以明纲纪。”
“丞相还有资格奢谈纲纪么丞相私吞民田,草菅人命,宅甲朝野,丞相是拥护新政还是诋毁新政呢”
“侯爷此言,岂非自不知羞。侯爷昔日为相时,不仅自己广置田宅,还怂恿灌夫侵占民田。今又诬陷本相,该当何罪”
窦婴眼里掠过轻蔑的笑意:“丞相大概忘记了,闽越之战时,丞相却言说非中国之地,自古不可以法度治之。是灌夫当朝请命,甘当副使。相形之下,丞相不觉得自愧不如么”
田蚡回道:“当今天下太平,作为股肱之臣,所好非权,只好音乐、狗马、田宅、倡优巧匠之属。而窦婴、灌夫则招聚天下勇士、豪强,臣不知其欲意何为”
两位大臣又都为外戚,却偏离对灌夫获罪之辩而陷入口水之争。
刘彻在上面听得心烦,要朝臣们分出是非。可只有韩安国和汲黯替灌夫说话,而其他人却都保持了沉默。
刘彻见此情景大怒,痛斥平日里一直说窦婴好话的郑当时道:“公平日数言窦田长短,今日朝廷公论其是非,你竟局促如新驾辕之马驹”
皇上一发脾气,大殿内的气氛就紧张起来。以郑当时说话为起点,众位大臣纷纷表示魏其侯言之有实,奏请皇上赦免灌夫,令其离京戍边,将功补过。
在整个廷辩过程中,王娡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情绪的变化窦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开始时,还是一副公允的情态,随着情势的逆转,眼看田蚡处于理屈词穷之地,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想要发作,却碍于身份,便干脆早早地离席了。
刘彻对窦婴的为人很了解。他明白如果灌夫没有蒙受冤屈,如果田蚡在筵席上没有令人不能容忍的举止,如果不是灌夫真的到了罪不容赦的地步,他是不会冒死当廷为之辩解的。
窦婴虽然老迈,可他并不糊涂,他从皇上的目光读出了宽容和谅解。他认为以皇上的圣明,自然不难听出其间的是非曲直。但几天过后,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让他彻底绝望了。
他没有想到,太后竟然与当年太皇太后为救梁王一样,演出了一场绝食闹剧。太后以死相挟,声泪俱下地数落皇上:“哀家今日尚健在,你就如此侮辱哀家的兄弟,一旦哀家不在了,你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们呢”
于是形势急转直下,灌夫被送上了断头台,他的血染红了长安,也淹渍了窦婴苍老的心。但太后并不就此罢休,她对窦婴为灌夫的辩护怀恨在心,她认为灌夫之所以敢于骂宴,都是因为有窦婴在背后怂恿。于是接下来,她就将屠刀举向了窦婴。接着,窦婴就被廷尉府拿进诏狱。
审理不过是一道程序,窦婴承认不承认,都脱不了怂恿他人、惑乱人心的罪名。
窦婴不惧死,只是觉得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了。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先帝在世时曾经给自己留了一道诏书,上面言说“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于是他连夜在狱中上书皇上:
臣奉诏讨逆,军次荥阳,拒齐、赵乱军。先帝隆恩,封魏其侯,赏千金,臣不为私据,皆散之属。先帝临终遗诏: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请皇上念及臣为大汉社稷而辩于朝,恕臣无罪
上书很快就通过北阙司马送到了宣室殿,对窦婴充满同情的包桑那天特意将他的奏折放在最前面。而那些日子,刘彻也正因为与太后争论窦婴的命运而烦恼。窦婴的上书让刘彻一下子找到了事情的转机先帝遗诏是他说服太后赦免窦婴的最充足理由。
刘彻立即传旨给窦夫人,要她带上先帝遗诏进宫。可这一切都晚了,负责保管先帝遗诏的家丞忽然失踪,遗诏也不翼而飞。第二天,田蚡进宫禀奏称,窦婴的家丞说从来不曾有过先帝遗诏一事。这样,窦婴头上又多了一道“矫诏”的罪名。
廷尉诏狱中,窦婴正披枷戴镣,等待着刑期的日子。他知道,算上今天画的,墙上一共一百八十道痕迹。
对死他从来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这样死无其所,他不甘心。当夕阳的最后一缕残辉从牢房的一角退却后,窦婴眼里滚出两行浊重的泪水,仰天长叹道:“皇上老臣冤枉啊”
元光三年十二月的寒风,萧瑟地穿过牢狱,吹进窦婴的狱室,吹乱了他蓬草一样的头发。他瘦骨嶙峋的手拉起冰凉的脚镣铁链,走到溅着血渍的墙边,手指在墙上画了一道痕迹,眉宇间流过一丝凄楚的冷笑:“唉在这世上的日子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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