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一起涌上心头,顿时化作杏眼中的怒火,直朝着出宫人喷去:“滚立即滚出去,本宫再也不愿看到你们”
随即她便给了伺候在身旁的掖庭令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聋了么你是要看本宫的笑话么还不让她们滚出去”
掖庭令捂着发红的脸战战兢兢地去执行皇后的旨意。看着那些昔日在眼前晃悠的女人们被卫士带出宫去,皇后又把各个下人都一一骂了一遍。大家虽然大气不敢出一声,却都从心底增加了对皇后的厌恶。
只有春芳还是忍受着,她深知皇后心中的苦。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不到男人的宠爱更加痛苦的呢不要说阿娇从小娇生惯养,就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也非疯了不可春芳就这样想着,只要皇后心里能好受些,就是自己受几次责骂也是值得的。
第三十七章思漫归京赴新程
出宫者含着各自的辛酸,而回京的人却怀着新的期望。
皇上的诏令是在七月中旬发出的,等送到北地郡府义渠时,已是八月初了。皇上的诏令说,入夏以来,蝗灾严重,粮食歉收,农桑凋敝。擢升韩安国为大司农,兴农治粟。
诏令是以六百里加急送到的。严助宣罢诏书,就在韩安国的引导下沿着马莲河畔巡视了边关防务。沿途所见,士卒严阵以待,边民秩序井然,五里一碉,十里一堡,固若金汤。
韩安国在任上一直致力于北地郡与上郡、云中郡之间建立联防,一方有事,两方侧应,所以近年来北地郡一直都没有发生大的战事。
当他们沿着秦直道驰马长城脚下,来到贺兰山巅时,但见山北草原浩阔,牛羊成群,隐隐约约地传来牧民高亢的歌声;而山南农舍点点,绵延到山脚下,刚刚收过庄稼的地里,农夫们赶着耕牛在播种新的希望。
这祥和安定的氛围深深地感染了严助,他不禁由衷感叹道:“边境烽火不兴,百姓安居乐业,皆因将军治边有方,下官回京之后,一定要面奏皇上,为将军记功。”
“多谢大人此皆皇上德被边土,大政深入民心之故也。此处偏远,昔日官吏多有怠惰,豪强趁机大肆兼并,致富者阡陌连连,贫瘠者无立锥之地。自皇上诏令还田于民以来,在下打击豪强,抑制兼并,使商者乐其业,耕者安其居。百姓无不称颂朝廷圣德,皇上隆恩。”
严助点了点头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前次奉诏解东瓯之围,沿途所见,亦是如此”
一说到皇上,韩安国总忘不了那件随身佩戴的虎头鞶。从那时候起,他就把个人的荣辱与大汉兴衰紧紧连在一起。他虽身在边陲,却时时关注着新制的成败。赵绾案发后,他曾担心皇上不能度过那一段艰难时光。现在,面对作为新制推动者的严助,他一肚子的话都化为内心的问候:“皇上还好吗”
“皇上心胸恢阔,高瞻远瞩。虽然太皇太后废除了许多新策,可皇上并没有消沉,他一直寻找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从建元三年起,皇上做了三件顺天意、得民心的大事。”
“哦大人快说说,在下久在边陲,消息不通。”
“第一件事情是继续削弱藩国,让晁太傅当年的梦想变为现实。前年,济川王刘明坐杀中傅,皇上废除其国,将其迁到房陵;前不久,皇上又因广川王刘越、清河王刘乘殒薨无后,废掉了两国国号。下官久在京城,深感皇上处理起这些棘手的问题时,比先帝更加沉稳机智,使太皇太后无懈可击。这真是帝王的气魄啊”
韩安国击节赞道:“这个在下在睢阳时就感受到了。”
严助接着道:“古今成大事者,必有过人之坚韧。皇上之所以能屡次化险为夷,正在于此。虽窦婴、田蚡被免,赵绾自缢而死,可皇上并没有改变独尊儒术的意志。今年开春,他又趁太皇太后身体不适之机,在太常寺设置五经博士,研读整理儒家经典,一举打破了建元二年以来的沉闷空气。现在又要大司农寺大力整顿货币,废除三铢钱,行半两钱。”
听着这些发生在长安的故事,韩安国完全沉浸在皇上举重若轻、谈笑间指点江山的魅力中去了。他想象着现在的皇上该是怎样的潇洒和俊逸,怎样的凭虚御风,运筹帷幄。他似乎忘记了长河落日,暮霭沉沉,只将一双火热的眼睛盯着严助,兴奋道:“严大人,把皇上的故事都说给在下听听。”
严助笑了笑指着西斜的太阳和渐渐烧起来的晚霞,两人拨转马头,向山下走去,一路上,严助依然滔滔不绝,韩安国全神贯注,等到了山下营中,已是酉时了。
用过晚膳,严助对韩安国说道:“下官此行,得以观瞻边塞雄风,受益匪浅,明日下官便要启程回京了。”
韩安国起身作揖道:“大人先行一步,待在下将北地防务交接,即可赴京。”
建元五年九月,韩安国在巡视了北地、云中、上郡等地的防务,向各郡太守们一一告别之后,就星夜奔驰,到长安赴任,未等与妻儿享受久别重逢的喜悦,就受到了皇上的召见。
走进未央宫宣室殿,刘彻伏案批阅奏章的身影就映入了韩安国的眼帘。那手执朱笔的专注,眉头微皱的思虑,沉稳雄健的气度,使他无法把眼前的皇上与当年睢河边哭喊着要与农家小儿打雪仗的太子联系在一起。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大汉的风雨把一个天真少年磨砺成一代挟雷弄电的君王。他不忍打扰眼前的情景,暗地朝欲上前禀奏的包桑摆了摆手。两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丹墀内望着刘彻,直到他批完一道奏章,包桑才走了上去说道:“启奏皇上,新任大司农韩安国奉诏晋见皇上。”
韩安国忙跪倒在地,以笏板掩面道:“臣韩安国参见陛下。”
“韩爱卿快快平身。”
刘彻由各地灾情带来的烦恼因韩安国的到来而消逝了不少,他紧步走出龙案,来到丹墀内,望了韩安国片刻,口中吐出四个字:“风采依然”
包桑在旁边道:“韩将军一路风尘,未及回家喘口气,就来拜见皇上了。”
刘彻赞道:“他的脾气朕知道,总是先公而后私,这是古者之风啊”
君臣坐定后,刘彻笑道:“朕听说韩爱卿在北地都尉任上颇有作为,朕正思谋着该怎样赏赐爱卿呢”
“谢皇上隆恩。臣区区都尉,何德何能边关能有今日,皆赖郡守们戮力同心,尽忠竭命。特别是李广将军和程不识将军,其功尤大。李将军以爱士卒而闻名军中,饮食与士卒共之,士卒不尽饮,将军不近水;士卒不尽餐,将军不尝食。故每逢大战,士卒争先赴死,未敢惜命。程将军治军严谨,行伍营阵,井然有序。匈奴每闻二将军之名,都望风而逃。臣所忧虑的是,现在二位将军年事已高,若有闪失,必折我朝股肱。臣此次奉诏回京,一个心愿就是恳请皇上调两位将军回京调养,以备大用。”
韩安国虚怀若谷,重情重义,令刘彻分外感怀:“爱卿胸怀宽广,乃我大汉社稷之福。你的心愿,严助复旨时亦向朕陈明。”
刘彻说着,就对站在一旁的包桑道:“传朕旨意,调上郡太守李广为未央宫卫尉,云中太守程不识为长乐宫卫尉。那个平庸而又不检点的窦甫,就让他回家养老吧。”
“诺”
刘彻没有忘记凿空西域、根除边患的大计,他问韩安国可曾听到有关张骞的消息。韩安国告诉他,边境的匈奴人传闻,张使君在河西一带被匈奴军俘获,押到单于庭,后来被隆虑公主救下,现在尚不知情况如何。
刘彻眉头紧蹙片刻后又展开,目光中充满信任地说道:“朕相信张骞一定能排除万难,到达大月氏的。现在还是说说当务之急吧眼下各地灾情严重,爱卿有何良策,可速速奏来”
“此事臣在回京途中亦多有思谋。管子曰:安邦定国,以人为本。眼下蝗灾严重,稼禾无收。故臣以为,为今之计,莫过于减免税赋,安定民心;其二,请皇上下诏,要求各地郡守、县令务以农桑为本,号令百姓灭蝗自救;其三,诏令各地开仓赈民;其四,严厉打击囤粮抬价的不法商人。”
“好呀爱卿早已韬略在胸啊”刘彻听着韩安国的陈奏,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猛地站起身来在丹墀内踱着步子。
“就依爱卿所奏,拿酒来”
不一刻,两位黄门就抬着一坛御酒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