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来一名侍女,让她接过何吉罗手中的锦盒,并埋怨道:“吉罗,盒中所装定是名贵的瑞龙脑香吧唉,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断赠送给贱内,让你破费不少,让我心中难安。”
“微贱之物,何足挂齿。我们既为兄弟,你出此言就有些见外了。”
尉迟敬德直视禄东赞道:“禄相,你那日来府过后,我与咬金、志玄先后到皇上面前求恳,奈何皇上心坚如铁,反斥我们妄言朝政。唉,本想帮你些忙,谁知弄了个灰头土脸,实在没有面目再见你。”
何吉罗未将此话译出,直接告诉尉迟敬德道:“尉迟兄弟,好叫你得知,皇上已答应接见禄相。禄相此来,专程感谢你们玉成此事。至于其中的种种曲折,你就不必向禄相明言了。”
“啊,皇上已然答应了皇上数日之间,缘何反差如此之大”
“此事由马周代为传言,想来是不会错的。尉迟兄弟,愚兄以为,皇上当时不想见禄相,现在又答应接见,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下人,难以猜测圣心。如今两国和亲有望,实为可喜可贺之事,你今日对禄相多加祝贺即成。”
尉迟敬德微一凝神,觉得事情已成,实在没有必要再为其中过程大费心思,这样正合自己的心意,遂扭头呼道:“来人呀,立即设宴侍候。”
何吉罗此时将尉迟敬德的祝贺之意说给禄东赞听,禄东赞闻言脸含微笑,说道:“是了,我们该是畅饮美酒的时候了。”
待酒宴摆好,尉迟敬德唤人取出“土窖春”酒,斟入酒樽之中,顿时,满室盈满了浓浓的酒香味儿。
尉迟敬德举樽祝道:“皇上答应接见你,即是了却了你多日的心事,实在可喜可贺。来,请满饮此盏。”
禄东赞答道:“尉迟将军,鄙人上次就说过,此次结识你等,实在可喜。来,请共饮此盏。”禄东赞说完,大口将樽中之酒饮尽。
数人此后推杯换盏,意甚融洽。
尉迟敬德饮至酣畅处,哈哈一笑,说道:“禄相,皇上已然答应下嫁公主,你此行使命大功告成,不日即可离京回国。嗯,待我寻些空闲日子,由吉罗兄引路,一定到高原上找你。”
禄东赞神色凝重,郑重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鄙人归国之后,日日盼望尉迟将军大驾光临,请尉迟将军勿食言。”
“我尉迟恭最重言诺,岂可食言而肥”
但是,尉迟敬德此生绝足未到高原之上,最终失信。想是他怕招来自己交通外国的名声,或者路途遥远,关山难越其心思到底如何,难以准确考证。若干年后,禄东赞在吐蕃接见大唐使者,殷勤询问尉迟敬德的消息,还让使者带回送给尉迟敬德的礼物,可见禄东赞始终挂念尉迟敬德,二人此生再未相见,然心中时刻想着对方,茫茫人海中,他们有这般心思,弥足珍贵,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佳话。
禄东赞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答应接见,同意和亲,大事似乎已成,然这些日子以来,鄙人的心情愈益沉重起来。”
“这是为何”尉迟敬德大惑不解。
“鄙人早在赞普面前夸口,说定要替他访来一名好公主。现在亲事已成,然公主的模样与性子到底如何鄙人心中实在没底。你们知道,皇上金口玉言,那是不可更改的。万一他随便赐下一个,我又有何法”
尉迟敬德与何吉罗面面相觑,觉得此事无法可想。
皇帝答应与外国和亲,往往舍不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出外,常在宗族中选取一女封为公主出嫁。人们当时普遍以为,和亲是朝廷笼络外番之举,对女儿而言,被嫁到一个举目无亲、言语不通的所在,其位望固然尊崇,然其个人境遇实在糟糕,心中实在不愿意。所以当皇上下旨之后,当事之人那些日子往往以泪洗面,相对而泣。
尉迟敬德说道:“贵赞普无非想与大唐和亲,是为根本。至于公主长相及性格如何,其实无碍。禄相,你须将这般言语劝说赞普,不该火中加油,动辄夸口。你这样做,不是自寻烦恼吗你非是无识之人,缘何办出这等糟糕之事”
禄东赞摇摇头:“唉,尉迟将军,你未见赞普,不了解他的为人。鄙人有时候也奇怪,赞普从未到过中土,缘何对中土如此渴慕像他求得与大唐和亲,固然想与大唐友好相处,然他更希望有一名才貌双全的大唐公主相伴左右。尉迟将军,你想想,万一这名公主生得又丑,性子又不好,与赞普不能和睦,这样岂不影响了我国与大唐的关系了吗”
何吉罗捻须微笑,觉得禄东赞此语有些牵强。
尉迟敬德却连连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禄相说得有理。如此一来,须得设法说动皇上,方为正途。”
禄东赞摇了摇头,说道:“皇上那里,自有他的主意,尉迟将军,我们不用再为此事烦心。中土有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凡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以皇上的英明睿智,鄙人想他不会随便处置。”
尉迟敬德举手祝道:“但愿能如禄相所言,则大事可偕。”
禄东赞微笑问道:“尉迟将军,你在京中日久,当知皇族之中正当妙龄的女儿谁最出众”
尉迟敬德此时喝得醉眼矇眬,闻听此言,他的脑海中忽然一激灵,酒意似乎一下子消去了许多,他凝神思索了一阵子,缓缓说道:“谁最出众我当然知道,只怕皇上未必答应。”
“尉迟将军尽管说,事在人为嘛。”
“知道任城王李道宗吗其身为皇族之人,又立有军功,在京城之中最为显赫。”
禄东赞点点头,答道:“我听说过任城王的名字。”其实,禄东赞并未关注过李道宗,他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何吉罗曾向他转述尉迟敬德拳殴李道宗的故事。
gu903();“老天如此眷顾李道宗,似乎意犹未尽,又赋予其会生好女儿的本事。其二女儿名曰李锦燕,年方二八,才貌双全,京城诸女中以李锦燕为首。吉罗兄久在京城,当知我所言不虚。”尉迟敬德说到这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此当儿,他好像觉得李锦燕已然嫁往吐蕃,心里十分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