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征显然不赞同李世民的话,奏道:“陛下,入宫之人不得携带兵器,此为国家制度。监门校尉按律执行,并不为错。”
温彦博替长孙无忌辩护道:“这些守门宿卫的眼睛当时看往何处见到有人身带兵器为何不当场收缴这个监门校尉其实也应当依律斩之。”
李世民摇摇手,说道:“一件小事何必喋喋不休我们最后再议魏卿,你看看这个。”他将马周的上疏递给魏征。
魏征展开阅读,李世民对其他人说道:“这是马周的上疏,魏卿看完后,你们也逐个读一遍。朕召你们来,是想议一件事情:像马周这样的年轻才俊,如何为他们提供历练的机会,使之从政经验渐积渐富,最终能担大任。”
魏征飞快地读完全章,将之递给身边的房玄龄,赞道:“马周得皇上慧眼识之,其眼光见识及才具果然不同一般。一个出身于门客之人能在短时间内提出如此多的诤议,臣以为其可堪为任。”
李世民道:“若书上未署马周之名,朕定认为此是魏征所作。魏卿,观其见识及胆魄,其实与你一脉相承。”
众人传阅观看,皆点头赞叹,房玄龄说道:“人之秉性,虽是天成,然终归要经过诸多磨练方能分途,其入了正道,若无人识出,亦要明珠暗投自生自灭。马周有幸,得陛下简拔而出。然而其他人呢陛下日理万机,不可能一一识出。”
王珪说道:“房仆射所言还是如何识人,皇上的意思是如何为他们提供磨练的机会。陛下,臣以为要将马周等人放在更重要的职位上,给其一定时间察其优劣。”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是这个意思。朕想好了,此次先将马周授为侍御史,将岑文本授为中书舍人,你们以为如何”
侍御史为御史台的属官,品秩为从六品下。马周入官籍不久,一下子升到如此高位,委实罕见。中书舍人为中书省的属官,品秩为正五品以上。李世民前一段时间令中书省恢复“五花判事”之制,则对中书舍人的挑选甚严。岑文本能得此职位,实属不易。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李世民接着道:“按说授任此两人的官职,朕仅吩咐玄龄、如晦去办就成。所以大张旗鼓将你们召来,无非想让你们查访俊才,随时举荐。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人的寿命毕竟有限,要永固江山,能臣必须后继有人。我们今日这样做,一是为江山着想,二是为子孙后代办一些有益之事。”
李世民今年刚刚三十二岁,如此年轻就想着身后之事,让众人想法颇多。
李世民见杜如晦言语不多,又观其脸上颜色呈青灰色,不禁关切地问道:“如晦,朕听刘公说,前些日子你在衙中犯病,看你颜色如此难看,找太医瞧过没有”
杜如晦这几日更加消瘦,颧骨已显棱角,听到李世民垂询自己,急忙答道:“谢陛下关心。臣这些日子睡眠不好,吃饭也失了胃口,可能是作息不规律的缘故。不妨,臣想慢慢恢复一段,就会好起来。”
李世民转头对一名太监道:“你去太医署,让那名王医监过来候着,待会儿随如晦回府里诊治。”
杜如晦坚辞,李世民的态度也很坚决:“朕还不知道你的脾性你最近定是为了北境战事,忙得有点不知东西了。朕上次就说过,让你以玄龄为榜样,既要理政,更要强身健体,你缘何就是不听待王医监为你诊过,若果然有病,这一段时间不许上朝,好好在家调理。”
杜如晦答应。
李世民见时辰不早,对众人说道:“此事议罢,大家可以散了。临走之前,就无忌的这档子事,大家说怎么办”
温彦博说道:“陛下紧急召见臣等,皆匆匆而来,齐国公忘记解下佩刀,为无心之失。说到底,那监门校尉其实该死,他的职责就是守门,检查来往行人,那佩刀挂在衣襟之外,他为何就没有一点察觉呢臣以为,应将此校尉处斩,以警他人。”温彦博这样说,很显然是为长孙无忌开脱。
温彦博的话惹恼了魏征,他冷笑道:“温令这样说,能够服众吗”
“当然,齐国公毕竟将佩刀带入了宫内,也有失处。为示惩罚,臣以为应治齐国公徒罪二年,并罚铜二十斤。”温彦博补充说道。
王珪也不满意这样处理,斥道:“温令这样说,显失公平。齐国公误带刀入宫,那校尉也是误察,都是一样的罪过,一轻一重的处罚难道公正吗”
李世民忍不住说道:“按你们的意思,要将无忌杀头吗若是这样,朕会特赦无忌。”
魏征道:“陛下欲行特赦之事,不能仅赦齐国公一人,应将那名校尉也一同赦免。”
众人分成了两派意见。李世民内心里还是倾向于温彦博之议,然魏征、王珪之议合乎国家制度,他无法当面驳斥。见长孙无忌在一旁垂头丧气,他想起后宫的长孙皇后,心中顿生柔情,于是说道:“此事今日不用再议。温卿,你出宫后找到戴胄,让他来处理此事。魏卿,王卿,刑狱之事由大理寺主之,如何来断,他们自有分寸,我们也不用在这里徒费口舌了。”
李世民提起了戴胄的名字,殿中众人不再有言语。想想也是,戴胄办案秉公善断,他们没必要在这里争论不休。只不过此案的主角是长孙无忌,不知戴胄能有什么高招令各方都满意。
李靖到了雁门关,即差人去叫李世、李大亮、柴绍、薛万彻来这里议事。
雁门关向西北行约四百里,即是汉时所筑长城。过了长城六十里,那里有一座城池名为定襄。颉利近来受薛延陀、回纥、契丹的挤压,已经丢失了漠北地盘,昔日的突厥牙帐也成了薛延陀发号施令的营盘。颉利渐渐退到漠南。因冬季来临,为觅草料,颉利带领手下的三十余万众迁到阴山一带。见定襄城还算周正,即带领其嫡系数万人入城居住。进入十一月后,大雪一场接着一场地下,将周围山川河流都裹上银装,他们日日躲在城中的房内或帐内烤火。薛延陀等部落的攻势已告一段落,心想大可喘息一阵。颉利近来虽也风闻李世民在边境上调兵加马,但想南人不耐冷,定然不会选择这种恶劣的天气来攻,因此并无多少忧虑。
李靖对颉利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站立在关上的最高处,透过雪幕向西北遥望。在这一时刻,他忽然想起李渊、李世民父子十余年来对待东突厥的策略,其中多少含有一点屈辱。完成对东突厥的最后一击如今由自己来实现,向来沉静的李靖心底里不觉有了一丝激动。
他恰要移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李尚书,大仗在即,想不到你还有心情在此领略罡风暴雪。”
李靖一听声音,知道是李世来到了,急忙转过身来拱手道:“李总管这么快就来到了,辛苦、辛苦。”
李世走上前,向李靖拱手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