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仅仅换一个宫殿行朝会之事,要那么多的虚礼干吗只要选好时辰,其他的就不要备了。”
是日朝会之前,文武官员静静地等候。既而良辰已到,他们按班谒见。太极殿较之东宫毕竟阔大许多,就见文武官员五品以上,分文、武两方站列,其中又按班序排列为一品班、二品班、三品班、四品班、五品班。即使如此站列,殿内也并不显得拥挤,场面疏密有度。这时,李世民入殿升八御座,百官依序开始奏事。
待奏事完毕,场内一时出现了静寂。李世民眼望群臣,缓缓说道:“朕今日与众卿一起到此殿议事,按说也很寻常。然朕到了一个新环境,就想有所变革。算来朕即位,已两年有余,每每朝会之时,皆按规定班序及仪制理政。朕一开始还觉得新鲜,现在却感到有些乏味了。”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皇上今日为何说出这般话。要知道朝会是最严肃的场面,难道他要日日变换花样不成
李世民的御座左前案上,一般会放着两摞纸套:一摞是朝廷欲颁布的诏制,一摞是臣下的奏章。李世民立起身来走到案前,顺手翻了一下,然后问道:“玄龄,记得旧制中有五花判事一说,是不是”
房玄龄出班答道:“是。”遂将“五花判事”的内容说了一遍。
原来前朝中为防止诏令中的漏洞,诏敕由中书省拟好之后,由六名中书舍人先行阅读,他们各执其见,将其意见杂署于其上,即名之为“五花判事”。其后,再由中书令和中书侍郎会审,交由门下省审查。诏敕到了门下省,由其给事中和黄门侍郎驳正之,再返回中书省修改。如此,可以保证诏敕比较缜密。
李世民点点头,唤出温彦博和王珪道:“中书省和门下省最近行文,是否按五花判事之原则来匡行”
温彦博答道:“陛下,中书省每起草一道诏敕,门下省皆认真驳正,臣等不敢有任何偏差。”
李世民冷笑道:“什么行驳正之事朕为何就没有任何听闻呢中书省和门下省皆是机要之司,若诏敕有不便者,须据理论执。然两年之间,你们中书省起草诏敕后,门下省仅是依例看一遍即退回,顶多改上几字,这是行驳正之事吗哼,若让你们仅仅起草一道文书,朕随便从太学中挑选数人即成,何必还要苦苦择贤任才呢”
李世民这番疾言厉色,吓得群臣不敢吭声。温彦博和王珪低着头,心里想不通李世民缘何今日没来由地发火。
魏征现为秘书监,隐隐地明白李世民发火的原因。原来有一日李世民对他感叹道:“众人做事,往往时间一长,就会依照惯性行事,不想再增添新意。若使新政能见成绩,须日日出新,方有结果啊。”魏征答道:“陛下所虑极是。众人勤勉办事,是为政基础,若使他们常常推陈出新,还要陛下在其身后猛击一掌。”李世民说道:“惰性使然,像朕也想日日找些乐子,这样最是轻松,可是天下并未摆脱困苦的局面,确不可掉以轻心。”魏征猜测,李世民今日的此番作为,无非想借机会勉励众人一番。
果然,李世民将矛头直接指向温彦博:“中书省为机要之司,每出一诏敕皆事关天下。温卿,中书省设立那么多人不是用来摆设的。像六名中书舍人,皆是千中选一的能才,让他们对一事发出一种声音,非朕本意。朕多次说过,以一人之能决天下之务,错谬居多。你要让中书舍人不受旁人干扰,大胆提出自己的看法,才是发挥了他们的作用。五花判事虽是古制,然毕竟是前人的经验,不能轻易弃之。从今日开始,要恢复五花判事之制。”
温彦博今日进入太极殿,本来一团高兴,不曾想当了一回靶子,有点惊慌失措,他镇静了一下说道:“臣遵旨。中书省今后每拟诏敕,定当按五花判事原则办理,努力使诏敕完备无漏洞。”
“这样就好。诏敕拟发之前,中书省及门下省可以充分修改,将诸事想细做细,不得有任何疏漏。今后再授任中书舍人等职时,人员来源不能拘于文笔好的书生,最好是有着中央与地方理政经验之人。这样,他们对所拟诏敕的施行会有实际经验,不至于望文生义与实际脱节,便于尚书省进行操作。玄龄、如晦,诏敕既成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须不折不扣地施行,你们要谨记此节。”
房玄龄和杜如晦躬身领旨。
李世民让温彦博、王珪、房玄龄、杜如晦退回班中,转对众官说:“朕即位之初,诏百官可以上疏言事,当时众卿纷竞上疏,蔚为大观。朕每书必读,并将重要者粘于殿内照壁上,以备不忘。朕之心力有限,若想大治天下,须靠众卿一起努力。上疏中所言之事,皆是衷心所言且切中利弊,朕依此改正,果然收到效果。然今年以来,众卿上疏渐少,查殿内照壁上所粘之书,所剩无几。众卿,想是你们居官之累,近来没有闲暇时间再上疏了吧”
群臣皆听出了李世民话中的揶揄之意,殿内一时静寂,无人敢接腔。
李世民立起身来,在御台上来回踱步,然后说道:“自古帝王多任情喜怒,喜则滥赏无功,怒则滥杀无罪。天下丧乱,莫不由此。朕明白此节,才虚心纳谏,极力鼓励众卿尽情极谏。朕有此胸怀,则你们能否举谏言,就看你们是否勤奋。朕以为,近来上疏不多,缘于众卿以为现在诸事渐顺,因而懈怠。魏卿,是不是这样”
魏征出班奏道:“陛下今入太极殿对臣下的训诫,臣以为很有必要。陛下多次说过要居安思危,则臣下在办好自己事儿的同时,更要查时政之缺失,随时举谏。如此,才能提高办事之效率,并能实现清明之政治。至于陛下说臣下懈怠,臣不敢苟同。仅上疏而言,陛下即位之初百事待兴,为臣者能提出许多建议,经陛下批阅得以化解。现在随奏随办,事儿渐少,亦属正常。陛下,人之才器各有不同,懦弱之人怀忠直而不能言,疏远之人恐不信而不得言,怀禄之人虑不便而不敢言。只要皇上能虚怀若谷,导人诤言,相信人臣定能上疏。”
“这一点朕能做到,然你们也要有所表示。褚卿,年底对百官考课之时,要将其上疏与否作为一项考课内容。众卿,你们须常常上疏言为政得失,不拘你分内分外的事儿。对你们的奏章,朕必逐句批阅。当然,朕不求数量,你们不可敷衍塞责,应付了事,须有真知灼见最好。”
李世民的这番言语,宛如一阵风,刮得百官心里皆怀心事。魏征等人满腹才具,能够随时举谏,那一帮武人则愁眉苦脸,他们不通文墨,上阵厮杀还行,让他们写文章提意见,确实难为了他们。
常何那日下朝后回府,闷闷地坐在堂上不发一言。他现任亲勋翊卫中郎将,为四品武官,亦在上疏言事者之列。惜其幼时读书不多,十六岁即从军,此后南征北战多历厮杀,难以和书本儿结缘。李世民即位之后,常何未有片纸上奏,今日他听了李世民训诫,觉得再不上疏,委实不像话。然自己墨水太浅,又能写出什么呢
gu903();常何在那里直坐了大半个时辰,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他烦躁地立起,到庭院中来回转悠,突然,一只鸡项上流着血跑了过来,厨工跟在其后紧紧追赶。这使常何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脚将鸡踢飞,骂厨工道:“笨蛋,连一只鸡都杀不死,你还干什么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