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霹雳一个接着一个,一股接一股大法力浪潮如洪水决堤般向二人涌了过來,
但,在这如狂涛怒潮般的攻势之下,剑尘长老兀自岿然不动,如同一座巍峨挺拔的高山,牢牢挡在平凡身前,
血丝,漫过嘴角,最终汇聚成行,如同一条鲜红的细线,悄悄的流经下巴、咽喉、胸口缓缓向地面滴落,而他的脸上,也渐渐被惨白的颜色涂满,
就像
一具刚从坟墓里爬将出來,皮焦肉烂的僵尸,
这一瞬间,剑尘长老脑中,似乎渐渐归于混沌,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飞转起來:七岁修道、十七岁筑基、九十岁凝丹、七百三十岁时练就元婴所有的赞许、荣耀、迷茫、痛楚似乎都已随风而逝,最终只不过是黄土堆的一个坟头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心有不甘一般,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只是手在空中,终究还是握住了空,
空荡荡的,什么都沒有,
除了
天边那一泓亘古长明、经历无数岁月的月光,
师父,弟子累了,承担了太多责任,经历了太多风雨,如今弟子也想偷一偷懒,就在这如水月光之下,安息,
月凉如水,
一切,都安静得仿佛什么都沒发生,静谧、安详,
是个休息的好曰子呢,他想,
如此,便睡了罢,
从此卸下所有的责任,归于那一片未知的虚空,
但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这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剑尘前辈、剑尘前辈”
是那个昆仑的小子么,像我一样顽固、一样倔强,一样的宁死不屈呢,
他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温暖,和煦,
如阳光般浸润心田,
突然,有一声尖锐的怪笑,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中间似乎了夹杂了一阵看好戏般的尖锐嘲笑,
什么,他们侮辱蜀山,说蜀山虚有其表,不,不,不是的,我们蜀山,自古以來,便是道门第二大派,怎能容得你们这些妖魔小丑在此放肆,
不,不,我不能睡,也绝不认输,
我,一个真正的蜀山弟子,必须为蜀山的荣耀而战,
这一刻,仿佛回光返照,又好似福至心灵,这瘦小枯干的老者,如风中残烛一般的老人,终于在一片嘈杂中睁开了双眼,
起风了,
月光诡异而幽冷,
狂风吹过,他的身影从黑云深处缓缓飘了起來,法力炸响的声音越发震耳欲聋,甚至就在他的身旁,那漆黑的云气之中也有细细的电芒如灵蛇一般窜动着,
云海之上,前一秒还在疯狂施法的人们都静了下來,不由自主地望着天空中那个瘦削的老人,那张刚毅的脸上,瞳孔中彷彿有两点光,
仿佛黑夜之中,天幕中的璀璨明星;又好像漫漫长夜里,两盏指路明灯,
群相骇然之际,他便如一个姗姗学步的婴儿,艰难的挣扎着爬起,每一个动作彷彿都用尽了他全身气力,脚下的大地分明有无尽的诱惑,诱惑着他躺下便不再有任何烦恼,便可以摆脱世间苦痛,
只是他却始终不肯退缩,非要倔强的直起身子,与那茫茫天地,以及那未知的命运抗争,
他挣扎着,像是在无限宽阔的天地间的一只蝼蚁,只是无论如何,面对着彷彿无限大的天地,他终究还是抬头,望天,
慢慢的,站了起來,
这一刻,场中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有嬉笑,沒有嘲弄,只有对这位老者深深的尊敬,
这,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啊,
全身溃烂、内脏翻转,浑身上下不停的往外流血,胸口正中,更有一个被法力轰击而出的,尺许直径的巨大窟窿,
是什么支持支持着他,这个仿佛风一吹就倒的老人,苦苦支撑到现在,
在魔门每一个人的的心中,都已经完全被震惊填满,甚至,
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恐惧,
是啊,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那还有什么不能战胜的,
“呼呼,呼呼”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丝若断若续,如风箱般的急促喘息,
弱、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中断绝;
却又强得好似钢铁铸就、如万里长城般坚不可摧,
终于,他停在了半空之中,就在无数敌人的上方,在他头顶,无数魔门高手怒目圆睁,静静的向他这边望來,
不约而同的齐齐抖了一下,
而他,却像一只狡猾的猫儿,充满戏谑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却并不急着下手,而是静静看这对手惊恐、发抖,
此时
出现在这位行将就木的老人脸上的,只有一股清净如水的淡然,
死亡,早已恐吓不了他们,就算刀山火海、炼狱油锅,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丹辰子把手一摆,脸上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他张开了嘴,低声问道:“敢问前辈,你们为何不降。”语音之中,竟有了几分低声下气的味道,
似乎,他们正面对的,是一位毁天灭地的强者,而他们,反而在苦苦哀求一般,
剑尘长老闻言,不禁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方才缓缓答道:“是信念。”声音嘶哑、低沉,却莫名的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
丹辰子眯起了眼,低声念了两遍,忽然间哈哈一笑,指着剑尘长老的鼻子笑道:“信念,信念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说,信念是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
只是,那看似放肆的笑声之中,分明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惶,
剑尘长老摇了摇头,正色道:“不错,你们的确不懂,正是因为有了信念,有这股子邪不胜正的信念,才能支持着我,一直坚持到现在,而我,也将凭借着这一份信念,将你们碾压成灰。”言罢,剑尘长老身板一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涌上了一丝兴奋的潮红,
丹辰子闻言一怔,张了张口,却终于一个字也说不出來,在他心中,竟找不到任何语言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