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铁马冰河入梦来(2 / 2)

和珅是个妻管严 时镜 2482 字 2023-10-04

终他一生,似乎也与冯霜止无缘的。

若和珅当真是她许过的那人,那她高兴,似乎也很好了。

可福康安从来不问,和珅是不是良人,是不是她许过的那人。

兴许,给自己留个念想?

他终究还是娶了陈喜佳,尽管他知道,这一位江南来的小姐,有很大的问题。可不是陈喜佳还有别人,娶了也不过是摆在屋里而已。他想要的终究得不到。

幼时的感情又能有多深呢?究其所以,约莫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执念。

旁人越是不想要他取得,他越是想要拿到。

在这样的一种矛盾之中,便将原来那可能并不深的感情给刻深了。

福康安知道,自己兴许只是一种执念,可那种执念已经深化,也就无从追究初衷到底是什么了。

和珅的平步青云,带给福康安的是一种压力,看着昔日自己深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夫人,每次都有一种难言的感受。

他不愿意待在家里享受什么新婚之喜,不如出外建功立业。

所以他跟着阿桂的大军出征了。

餐风露宿,与将士们一起在山间林地里穿行,又见识金川茫茫的风月沙雪,铁甲霜冷,鼓寒声重,招展的龙旗在帐边插着,让他忽然就有一种沧桑的感觉。

旁人开玩笑的时候也打趣他,新婚出征,怕是让自己的妻子独守空闺。

福康安只摇摇头一笑。

他与冯霜止,已经开始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了。

她逐渐地,因为和珅,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这样的情况,在处理江南账本那件事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洛秋山乃是他的谋士,这人也一向是机敏至极,只是这一个晚上,他来找他说话的时候,便让他知道了——冯霜止在这里起的作用。

洛秋山被算计了。

他点醒了洛秋山,这人一脸迷茫甚至不敢相信的眼神。

大约在从自己的书房退出去之后,洛秋山会重新去王杰的屋子里求证吧?

彼时,他瞧着书案上放着的那一盏烛,忽然有些高兴,为着她从不减却半分的睿智和冷静。可又有几分复杂,这样聪明灵秀的人,终究不是他的。

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即便这样,其实也能满足了。

看着她好,看着她为了她的和珅步步算计,看着她惊心动魄,在宫中算计了一场又一场……

他甚至还知道,冯霜止早跟永琰搭上线了。

毕竟他才算是永琰的心腹,很多事情永琰直接就告诉他了。

冯霜止的筹谋和算计,许许多多地都落入他的眼中。

只是落入他眼中的这些便已经那么凶险了?旁的呢?旁的只有冯霜止自己知道……

京城里总是不缺她跟和珅恩爱的消息,一开始会不舒服,可听多了,又觉得她当真找了一个好人。因为若是福康安,不可能不纳妾,傅恒跟皇帝也不会喜欢冯霜止这样的所谓“妒妇”,可放在和珅的身上,一切是顺理成章的。

冯霜止所谓的“悍妇”和“妒妇”的名声,对于女人来说兴许不好,可京城里多少女人羡慕她?这样的名声,对和珅来说,其实又成为一种筹码。

所谓“惧内”的和珅,在旁人的眼中便不是很传统的那种完美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真正完美的人没人会喜欢,和珅与冯霜止之间的感情,其实也能成为和珅的政治资本。

谁提起和珅家里那口子不会打趣一句?

只这一句打趣,在这步步杀机的官场上,也够难得了。

能忍受旁人一句一句的调侃,又能借着被调侃的机会接近一些想要接近的人——和珅的心机如何深沉?

有时候福康安对比一下自己,再对比一下人家,当真觉得没可比性了。

毓舒当了十一福晋之后,就开始变了。

她向着傅恒这边争取支持,又想要拉拢福康安,可福康安不可能答应她。

好好的一个家,其实向来很少有福康安的位置。

他一直善待着陈喜佳,只不过是不喜欢而已。

可陈喜佳跟王杰之间,似乎又有那么一点不清不楚的关系——男人不喜欢自己被戴绿帽子,尽管他不喜欢陈喜佳,可对方毕竟是他的妻子。

休妻,早已经是必然了。

至于陈宏谋跟陈喜佳的下场,在他休妻之后,其实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从宫里到宫外,从十五阿哥那里得知和珅终于也倒戈了的时候,福康安很平静。

可他也知道,永琰忌惮和珅,相互之间的算计让这个朝廷里根本不该存在信任这种东西。

站在乾清宫前面的时候,福康安看着她一步步走出来,从袖中取出圣旨,递给刘墉,姿态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淡静,甚至是雍容华贵。

她与和珅,最终还是有个好结局。

可永琰说,冯霜止那里还有一道圣旨,要他去劫杀——

他去了,可没劫也没杀。

以他对冯霜止的了解,那一道圣旨有没有,福康安很清楚。永琰的担心并没有必要,冯霜止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安喜乐,他何必做那恶人,将她最大的希望给打破呢?

她在车里,对他说了那一番话。

而他,不过是去道一声珍重。

冯霜止嫁了和珅之后,福康安从不曾对她有任何逾越之举,可这一次,他想就这样放纵一回。

和珅听了会如何?

他想想也知道。

可福康安高兴,他乐意这么说,管别人怎么想呢……

他乐意。

可看着那马车从自己眼前远去,背后就是无数的弓箭手,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和珅还是冯霜止,都逃不了。

他甚至能够直接杀了和珅,冯霜止便成为了寡妇,那个时候他再娶她,似乎也不错。

可他的手抬起来了,却终究没有落下,而是轻轻地往后一拂,手指弯曲的弧度,连他都察觉不到。

不是开弓放箭,而是收。

他知道自己会被永琰责斥,可叫他如何能下手?

千不该万不该,永琰不该叫自己来拦杀。

当初掐着冯霜止的脖子,他没能下手——当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如今,竟然要他来动手,使冯霜止万箭穿心呢?

新帝登基,大刀阔斧,人事调动很频繁。

永琰开始忌惮他,这也是常事。福康安并不怎么在意,大清朝还有战乱,有他去的地方。

他不愿意待在这朝廷里,永琰下过两道折子,说他太过奢靡。

福康安懒得搭理,直接带兵出征了。

最喜欢的,还是在沙场上的日子。

他手上的老茧,眼角眉梢的风霜,堆积在鬓边隐约起来了的白发……

福康安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老得这样快。

那一天上战场的时候,他看到了天际流动的星光,有人站起来说——火星冲日。

福康安抬起头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

他是半生戎马,到头来埋骨沙场,似乎才最合适。

黄土一抔,荒草满原,半腔热血,万马奔腾。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